封珩走到外头,见他随意靠在院内,望月伤感的样子倒真像那么回事。
他走过去,在他一旁坐下,也没出声打扰。
唔,今晚的月亮很矮,白得却有光泽,树头的桂枝隔绝几道斑驳,看着倒像是残缺不全,将其一分为二。
气氛有些微妙。
孤月黄沙,还有两道人影。
不远处的城墙安睡在夜色,一切正好,是倾诉的模样。
夜挽白突然出声,视线转向他的手指,“你这尾戒不错。”
封珩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笑得有些憨厚,话张口就来,“那是自然,这可是……”
忽然想到什么,敛了笑意不再言语。
夜挽白倒像没发现那般,移开视线,眸光有些闪烁,又道——
“这么多年,她不能时来看你,一个人过得不容易。”
“你长大了,也不容易。”
他伸出手轻拍他肩,语气竟有些怜惜,“独自撑起镇北侯府,更不容易。”
肩上的重量传来,每一句都让他眼酸一分,到最后,封珩竟是止不住地眼圈发红,黯淡了星光。
想起这些年遇到过的大大小小的刺杀,至今下落不明的父母,还有……时常没了消息的阿姐,心中顿觉沉重——
“其实没什么的,我只要知道他们都好,那便胜过一切。”
“嗯,你说的不错。”夜挽白也跟着点了点头,像个贴心大哥哥安慰着他,“至少,还留有念想。”
封珩点点头,没了话,将尾戒摘下,借着月光描着它纹路。
温度自掌心传来,一点点透过四肢百骸。
即便是这样带着凉意的夜晚,他也从不是孤身一人。
“来一点暖暖?”
夜挽白不知从哪摸出两壶酒,安在黄沙上,虽是询问的语气,倒是自觉递给他一壶。
封珩自然接过,揭了封口,瞬时醇香四溢,与飘散的桂香一同沉醉。
他抬起酒壶便是一大口,心中畅快了些,“你这从哪顺来的,唔,真不错……倒是好兴致。”
“呶——”
“荀妄那儿?”封珩朝那看去,是城墙的方向。
没说什么,闷头便是一大口。
“……嗯。”夜挽白随意应了声,看着他,状似不经意提了句,“你倒是酒量不错,不像她,一沾便醉。”
“小爷自然样样都行。”封珩爽朗一笑,捏着袖口擦了擦,“不过,阿姐她喝不了酒的。”
“嗯。”夜挽白举着酒壶朝他碰了碰,雪眸似有星芒落下,浅浅而淬,过眼惊鸿。
封珩倒无所察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
“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封珩还想再喝,被夜挽白一把拦下,朝他递了件披风。
少年抬眸看他,眼尾有些发红,意识倒还清醒着。
随即含糊地答应着,朝他摆摆手,一脸天真无邪。
回去的路上,秋风驱了酒意,封珩一个哆嗦猝不及防。
等会……
方才……
喝酒……
封珩眨了眨眼,后知后觉那般低咒一声——
好家伙,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交代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酒壶,泄愤似的灌了一大口,下回,他别想再来他这套话!
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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