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杀破狼 (2-1)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而此时流云朵朵，晚霞片片，清风阵阵，长庚仰卧在亡命白君的头颅之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嘴里面不知道叼着一根什么摇曳的甘草，揺着高跷的二郎腿。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这是长庚能够想到的最闲适的方式。

这天穹不会漆黑，因为太阴在高悬。

如黛青山，满溪桃花，此刻意境朦胧。

长庚拿出姑苏，吐掉嘴里的甘草，端坐起来。

手里把玩着姑苏箫笛，一节一节青棱形骨的管身，透着一丝丝温润的气息。

若要问长庚当初为什么炼制的是箫笛，而不是其他灵宝，长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只觉得箫笛符合自己，适合自己，自己就想要一根箫笛。

箫笛是文人雅客的象征，是逍遥江湖的侠客腰间的配饰，亦是二十四桥明月夜之时，由衷而起的情。

在仙侠世界，祂们是缥缈的承载音道宝物。

长庚看着流转韵光的姑苏，这根完全是由先天玉石炼制的箫笛，很是符合此刻自己一身的气质。

在长庚眼中，这姑苏箫笛即是武器，也是乐器。

长庚想起了很多的箫乐，但他好像还没有好好地吹过一次玉萧。

纤云散尽，银月朗照。

风将长庚的白发和衣衫吹起，长庚将姑苏横在身前，这回是六孔玉箫。

座下亡命白君徐徐前行奔走，朗月将长庚和白蟒照明，长庚此刻是月下古朴的少年郎。

玉箫置于唇齿边，修指翻飞。

第一遍吹，不成曲调，嘲哳难听。

风声势大，将败音吹得一干二净，亡命白君也听不到，继续追星赶月。

第二遍吹，不知道吹什么，好几首乐曲混在一起，还是不成曲调。

风声还是将败音吹得一干二净，亡命白君继续赶路，长庚遥远的身后惊起一群飞鸟。

第三遍吹，长庚正襟危坐，修指翻飞之间，渐入佳境。

长庚听不到强势的风声，也听不到白蟒皮肤与沙土磨砂的沙沙声，他闭着双眼，他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幅幅画面，记忆中的那些花儿次第绽放。

他看到飞剑与马蹄，沉睡的封印渐渐苏醒。

他看到一个傲气少年嘴角一笑，然后御剑而飞。

他看到一片盛大的广场中间，一群又一群的道士在舞剑，他们高吟: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

长庚看到的一切，都源于记忆深处的念念不忘。

此刻玉箫之中有了回响。

箫乐渐渐高亢，悠远，然后盖过了风的声音，回响天地。

箫声渐起，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呜呜幽咽。

祂歌唱桃花，祂歌唱姻缘，祂歌唱双宿双飞的鸟儿，祂歌唱仙剑挥起时的莫忘莫失。

祂歌唱永恒的回忆。

箫声里面有关于爱与情故事，有关于生与死的故事。

箫声的悲恸，天地悲鸣。

白蟒停住了弛行，镰影也现出了身影，静静站他身后。

他们都怔怔地，连同覆海真犼和紫胤青涂。

他们听到箫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情绪自心底蹿升，他们感觉到无比难受。

镰影眼里摇曳着碎光。

他并不懂，这种感觉，叫悲。

长庚依旧闭眼，如若无物，姑苏回响千古绝唱。

繁复典雅，恢宏沉缓。

风声将箫声远播，乌云将箫声抬高，明月将箫声照明。

浓墨重彩的箫声经由时间的沉析竟生出一丝丝道韵。

道韵玄妙，围绕在长庚周身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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