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则长,无话则断,且说一天一夜转眼已过,这便到了九月初八。
自古以来,“祭祖”可是百姓眼里的头等大事,何况今年城内不光要祭祖,还要祭龙王爷呢。
据说被张大头挑中的三个丫头现在可都是披红挂彩,画眉涂粉,一个个被打扮的就和新娘子一样,足不出户,连乡长都吩咐了,顿顿都得大鱼大伺候着,就等着今晚一过,去那龙宫走一遭呢。
听听,这要去龙宫,还要伺候龙王爷,往后可就不在这世道上受苦了。
但谁信啊。
还不是那乡长许了好处,几家爹娘重男轻女,把自己的闺女推进了火坑。
连路边的三岁娃娃都能唱出几句,“不怨天,不怨地,来世做猪羊,莫要生为女……”
当真是乱世之中,命如草芥。
人字拆开,善恶各半,悲欢两掺,有人哭,自然有人笑。
傍晚。
城北城墙的墙根下,打从今早天一亮,就搭起了戏台,准备唱大戏。但这戏可不是唱给人听的,而是重阳将至,侯着鬼门大开的时候,唱给那些过路的魂儿听的。
话虽如此,但重阳可算不上“鬼节”,更比不了“中元节”百鬼夜行的势头,只因祭奠的都是先祖圣贤,非是一些孤魂游鬼,加上只有一天的功夫,故而搭台唱戏在民间还有个说法,便是为了让那些守魂的阴差能分心他顾,让归家的亡魂多滞留些时候。
戏台前连那些戏班里的人都缄默不言,一句话都不说,估摸着开口也得是晚上登台唱戏的时候,台下则是摆着一张又一张木凳,上面搁了一碗白饭,立了两根筷子。
别看人来人往,搬着东西,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光是人,就连村里的土狗家禽,离这戏台近的,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原本噪呤的蝉声这会儿也没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不,一排排木凳后头,但见有两人正蹲在墙角下,瞅着慢慢落下的日头,一点点盘算着时间。
“苏大哥,你说会有鬼差来么?听说看见鬼差可不吉利,不是死鬼就是将死之人!”
小道士圪蹴成一团,抱着膝盖,挺着肚皮,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双眼睛却左瞧瞧右看看,满是新鲜好奇。
一旁的苏恨水也有些拿不准,“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当初那老和尚说起过一两次!”
“啥老和尚?”
张玉清一愣。
苏恨水淡淡道:“我师傅!”
“苏大哥,你还有师傅啊?”
小道士好像很惊讶。
苏恨水听的一翻眼皮,懒得搭理他,但沉默了一两息,他突然道:“重阳不同于鬼节,也不知道来的会是哪位,来个小的,别说帮忙了,怕是它自己都得搭进去,来个大的,兴许咱们得搭进去!今晚先守个大半夜瞧瞧,实在不行,就只能拼命了!”
“咦?”
忽的,他眼神乍动,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目光一转,看向脚下的影子。
“倒是把你忘了!”
天边夕阳西下,日头已落了大半,眼瞅着暮色已降,他脚底下的影子猝然扭曲一晃,竟变作个躬身弯腰的狐狸,带着几分乞求讨饶的口吻说道:“苏爷有所不知,棺材里的那位,乃是‘天理教’的大护法,当年这厮曾隐姓埋名匿在紫禁城中多年,有意图谋大清国运,妄图借此成仙,结果遭了龙气反噬,才逃到这儿的。”
说话的,赫然正是那只胡家老仙,胡天。
此刻它被囚于苏恨水的体内,受那阴煞之气日夜消磨,只等时日一长,自然是灰飞烟灭。
但眼下,它竟然要求饶。
苏恨水面无表情,没说什么,对于这等为祸一方的野仙妖物,下场注定只有死路一条,任它说破大天也别想逃得性命。
胡天却不愿放弃,哀声道:“还请苏爷饶我一回,我虽摄人魂魄修炼‘钉头箭’,但与张大头不同!”
苏恨水冷冷一笑,“一丘之貉,何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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