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神医看着他那乱糟糟的胡茬,青灰的脸色,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贤侄啊,你已是精力耗尽了,再熬下去怕大不好。先去洗漱一下,吃些东西再来罢。”周磐正想坚持,陆怀衷却在身后说:“禇伯伯说得极是,大哥,你先去收拾一下,否则范溪醒来看到你这样憔悴,再吓着可怎么好?”
果然一提范溪,他便乖乖的闭了嘴,转身到厢房去洗漱了。褚神医和陆怀衷对视一眼,无奈的摇头失笑。陆怀衷见褚神医也是疲乏已极,忙命守候在门口的茵茵进去伺候着,自己亲自带他下去休息不提。
等到周磐收拾好自己,勉强吃了些东西,便进到房内去看简葵。因他素喜朗阔,房内帐幔皆无,所以一眼便看见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茵茵托着脸坐在床边守着她,已是困得点头,眼神恍惚。
见到他走进来,茵茵一惊便站了起来,不及说话,他便挥手让茵茵出去,自己走到床边坐下。床上的她闭着眼沉睡着,苍白憔悴,比当初刚来的时候削瘦了不少。因着发烧,两颊透着异样的红,更显得嘴唇苍白不似活人。他轻轻的拿起她的手,那手也柔软冰凉。他紧紧的握着这手,对沉睡中的简葵喃喃说着:“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不介意你是不是细作,只要你醒过来……”
接下来的两天,他除了山庄里的事务,都寸步不离的守在简葵床边,一日两次的哺药给她。因伤口在左胸,他也不肯让别人帮忙换药,茵茵也不行,执意自己来做。看着那洁白丰盈上的可怖伤口,他心里更是一阵阵的抽痛。
第三日夜间,他忽然被简葵的声音惊醒,才发现自己伏在床边睡着了。她并没有醒,只是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他忙伸手探她的额间,发现烧已然退了,满头冰凉的汗水。他拿布巾温柔的帮她擦拭着汗水,只听她梦中说:“奶奶,奶奶别走……别丢下小葵……小葵想你……奶奶……”
他耸然一惊,小葵?小葵又是谁?!
正想着,自己的手忽然被她牢牢抓住,她又喃喃的说:“别离开我……我只有你……”说着,竟流下泪来。他的心一阵抽痛,哑声安抚道:“我不离开,你放心……”简葵果然受到安慰,又沉沉的睡去了。唯有他,心情复杂的看着她,良久良久。
简葵苏醒的时候,已是第四日的早晨了。她睁开眼便看到扎实厚重的木质屋顶,一时有点恍惚,不知身在何处,转头看向旁边,是一间极阔朗的卧室,除了床榻和桌椅以外空无一物。她愣了片刻,昏迷前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她一惊便要坐起来,只觉得胸前一阵扯痛,忙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只贴身穿着里衣,胸口斜斜包着白布。
茵茵正端着热水进来,见她醒来,忙放下水盆,兴奋的跑过来说:“姑娘,你可算醒了!”说完竟红了眼眶,说:“姑娘,你吓死我了!”
简葵只觉得太多问题要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哑了嗓子问:“这是哪里?”
茵茵擦了擦红红的眼睛,说:“这是主子爷的正房,我这就去禀告主子爷一声!”说完不等简葵叫住,便一溜烟的又跑了出去。简葵听她去叫周磐,立即想起周磐差点掐死自己,又把自己送到地牢不管不顾,不由得一阵怨气袭上心头,恨恨的瞪视着门口的方向。
周磐大步流星的跨了进来,进门便和她的目光对上,像被点了穴一般定住了。简葵见他憔悴消瘦,心头如同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怨气不由自主的消散了几分,但仍不肯原谅,打定主意不理他,预备转过身去,给他个背影。谁知刚刚一动,就牵动了胸前伤口,疼得吸气。
周磐忙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按住她说:“别动!”说完颇为自然的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简葵则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的伸手护在自己面前,躲避他的接触。他见了这个情景,知道她因为前番自己下手掐她而害怕,心里一阵愧悔,仍强作镇定的说:“别怕,我不会再伤你了。”
简葵听到“别怕”二字,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忍痛翻身朝里,不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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