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蓬莱,喝酒吃肉!”
迎着旭日的东升,登州城外的沙滩上响起了激昂的喊叫声。
秦士英站在蓬莱水城东面城楼上,看见无数攒动的头颅汇成一条长河,浩浩荡荡向自己冲来,再也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天生就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察觉,昨夜将人犯交给吴维城后,这位蓬莱知县连夜缒出城楼,没想到刚进了水城,登州府城的暴乱就开始了。
凡是再一再二不再三,自己躲过了宛平,登州两乱,眼见着再也逃不过这第三难了!
“秦大人,我水城城池坚固,地形险要。杂家现在就带领杂役凿冰,只要大人再支撑片刻,吾等二人必能泛海而走。”
这是监军太监吕直临走前给秦士英下的命令,这位蓬莱水城级别最高的官员,带着城中仅有的五百淮安水兵去了水寨海口。
这小冰河期气温极低,水城内航道早已结了层厚实坚冰,平日里兵丁畏冷,懒得凿冰,殊不知这也断掉了他们最后的逃生路线。
此时陪秦大人一起英勇守城的,都是衙门中的皂、快、壮三班衙役,外加一百多临时征发的夫子,现今正围着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研究使用方法。
振阳门外白茫茫的雪地上,近万辽东流民黑压压地站满了好大地一片地方。他们一个个衣衫破旧,行动迟缓,手里除了根木杖以外,再没什么别的兵器。
这倒让秦士英的心放了下来,这群辽东来的流民属实不行,哪像自己关中老家那群啊。连个土包、云梯都不准备,对方这水平也太业余了吧。
“打下蓬莱,喝酒吃肉!”
随着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庞大的攻城队伍如海浪一样像两边分开,紧接着两门三磅小炮被推了出来,接着又有一群被绑着的弗朗机人被推搡到了阵前。
登州葡萄牙雇佣军经由孙元化招揽而来,其中包括职业军官一人、神父四人、炮手十三人、炮匠三十人。
公沙的西劳在突遭袭击时,曾想率部抵抗,不过在东江众人默契的配合下,一瞬间就被击溃。不过他仗着自己是队伍中唯一的军官,此时虽然双手被缚,仍然对着赵震怒目而视道,“我们虽然是雇佣兵,但是我们雇佣兵有自己的原则,我们说是不会投降叛军的!啊!”
话没说完,就被剧烈的疼痛打断,秦耀祖手中的短匕,瞬间捅穿了他的手掌,而且还在无情地转着圈。
站在旁边的赵震,冷冷地用葡萄牙语道:“首先,我们不是叛军,我们是因受到不公正待遇而反抗的市民。其次,如果你不下命令的话,我现在就让人脱掉你们所有人身上的衣服。”
来自渤海的狂风吹在公沙的西劳的伤口上,那种刺骨的冰冷一下子像钻进了他的血管里。
这个季节不要说被脱光衣服,只要叛军再把他们拴在外面一夜,最后也逃不过冻死的下场。
不是每个人都有视死如归的荣誉感,那些工匠们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不断闯入他的眼睛。
公沙的西劳低垂脑袋,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说道:“第一、第二炮组,就位。”
赵震命人给被喊到名字的葡萄人松了绑,看着他们活动完关节就去操炮,他便让秦耀祖停了手,并且亲自拽过一块布给公沙的西劳缠住。
在历史上,这群葡萄牙雇佣兵一直坚守到了城破之时,死伤大半,最后只有十五人随重伤垂死的陆若汉离开登州。
对付这样一群人,赵震没有时间做太多的思想教育,快刀斩乱麻他此时能想到最合适的应对。
顶着城墙上极度稀疏的箭雨,三磅炮几乎被推到了水城城门口。
观瞄、清膛、装药、入弹、压实这一系列动作葡人炮手做得行云流水。
雷鸣般地两声炮响之后,两颗铁球在一片白烟中,呼啸着向城门飞去。
“降了,降了,我们降了!”没来得及看清战果,城上却突然发出了声声怪叫,赵震抬眼观瞧,居然是城上民壮把刀架在了秦士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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