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大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女官惨白的面色才稍有缓和,眼中灰色泪水已然不见。
不知是因先前所受,还是真情所致,此时其言语之中语调甚是轻柔,双眼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宋秋博的眉眼上。
“溯洄你我初见之时,就在书房之中,你还是稚童,舞弄木刀木棒,嬉戏玩闹,最爱执笔挥墨涂画。
我在这书房边角之处,最愿顾及欣赏我的也只有你一人,也唯有你在幼时多有欢乐的光景里时常陪伴与我,同我说话。
或是因养着的那一窝蚁虫被你那老父丢出屋门,或是因被迫使着习武弄得浑身淤青,每一次你都蹲抱在我对面的墙角,哭着一张花脸说个不停。
也就是在那时,妾身便定了心意,要陪伴相公生生世世
直至后来,相公持笔墨,无意间将一滴墨点滴在了画上,妾身才终于有机会”
女官回忆之中,极至深情,范仁从中多多少少也听出了些前因后果。
也是没想到画中一精怪,画上一人物,也能在机缘巧合之下产生这般情感。
显然女官多赋于情,单单话语不能尽也,但随着时间轻逝,宋秋博之身逐渐有了些变化。
先是琴棋书画四女的纸身虚影显现、分化,似是在不得已之下重新回到了女官身上,令其重新化作了“庞姑娘”。
而后其中变化并未结束,那宋秋博的身形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眼见也将要化成一张纸人。
其人本就是部分深思情欲暂留画中,若是时辰过久,不再多多加以描画的话,就要永久性的被困在画中,形成几乎难以挽回的割裂。
这对宋秋博本人来说,对其在画外的行为、神志都有一定显著的影响。
“庞姑娘”犹豫不得,她知晓相公也耽误不得,即便不知是否能成,也需试上一试,闯上一闯。
很快,“庞姑娘”就扶着宋秋博站了起来,继而将手中书卷直吞入腹中,但见其小腹稍有涨缩之后,她就将口张开,吐出一片墨来。
这些墨围绕在两人周身,渐渐化为一巨大墨滴,将二人包裹在内。
下一刻,那墨滴忽的坠下,就像水滴在水面一般毫无痕迹地没入了地面之中,不见半点声响。
此时,小山顶上林木无风自动,那几条墨色的绸带飞舞而起,却如屋头的苍蝇一般胡乱冲撞,不知上下左右,不辨东南西北,不多一会也就停了动静,随意挂在了几颗树梢之上。
范仁既见如此,慢步从洞壁上走出,手持画龙点睛,轻执扇摇,浮荡起缕缕微风,旋即消失不见,只是再瞧那洞窟之中,满地散落的女子木像也都不见了踪影。
宋府之中,书房内小见清风,一身影背负双手,正立于一仕女图前细细揣摩,又望此人背后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把折起的古怪扇子。
所料不错,正是范仁先于画中而出,观其上变化。
在范仁的视角中,只见画上那滴本不起眼的墨点逐渐清晰了起来,凝神于目,隐约可见墨点之中有一男一女二人身影。
仔细窥瞧而去,那庞姑娘紧紧握住了宋秋博的手,十指紧密相扣,毫不分离,即使其眼中灰色的泪水不断留下,也不见她扶抱着宋秋博的手臂有丝毫颤抖。
范仁见此,莫来由的也不觉诧异,仿佛情至这般,于精怪、于妖灵、于人,又何须多有分别。
人活一世,草木一生,向阳而暖,向爱问心,到底也是难舍难分的情。
墨点持续加深,都像是要穿透了纸张之后,就在画上开始了缓慢的移动,其轨迹清晰明确,就是在避开画中人物、房屋的基础下,在画的下半部,向那几处残破的地方靠拢,并会留下一丁点浅薄的水渍。
画的上半部,文气化神掩映于虚实之间,身披甲,眉目半睁,双眼混白不见睛,只是较之先前,此时其须发却不如先前浓密,与左手手中令箭向对应的右手铜镜也消失不见,但威势依旧。
白雾氤氲之下,墨点小心翼翼地缓慢挪动,其内宋秋博不知是有所好转,还是或有所感,眩晕之中渐渐睁眼,望着眼前的“庞姑娘”嘴皮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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