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袁鸣赶在会诊前找到朱岐,以其随上届使团归国受赏之际,蓟都袁氏将助朱岐受封士族为筹码,并亲笔写下誓书。
受封士族,成为世袭贵族体系中一员,几乎是大安朝所有平民的终生野望。
朱岐面对如此巨大诱惑,当场就被袁鸣买通合谋。从贾方士手中接下药方,负责善后事宜。
段舍离七月初五被贾和下药患病,当晚使团到达云京,入宴行馆安置。夜间朱岐参与会诊,在前后两任使团正使面前,与贾方士保持口径一致。
七月初六清晨,朱岐与贾和再次会诊后,认定段副使水土不服如此严重,很可能还感染了时疫。建议送往馆内半山精舍隔离医治,以免危及馆内众人。
段舍离很快被送到距离本馆最远的半山阁,喂下第二份掺入“七日散魂汤”药粥,不到半日就陷入昏迷。
山下本馆,从事袁鸣被任命暂时接替副使之职。
他向朱岐表示:尽管放手去做,即便有什么纰漏,前后两任正使,都会默契视而不见。
只要姓段的及时“病死”,他身为士族,便可正式接任副使。朱岐归国受封之事,不但袁氏家族鼎力相助,段氏继任者不予追究,宴王宫内也会有人出来赞同。一切早在使团出使前,就已安排妥当。
朱岐深感袁鸣手眼通天,庆幸自家反应及时,靠上了大树。当夜,畅想自家受封为士族后的风光,他兴奋到一夜未眠。
七月初七,凌晨勉强入梦,睡到过午才醒的朱岐。匆匆照方抓药,熬好第三份药粥,哼着小调上山喂药。却被意外苏醒的段舍离,给当场拿下……
段舍离初世醒来时,世间早已沉沦永暗,宴行馆内只剩下他一个活人。后来辗转逃亡,听闻亲族死绝,始终再没回过宴国。
所以尽管对自己患病昏迷之事心存疑惑,却从未有机会查证。
此刻细细审问过朱岐,凭他前两世阅历累积,很快便勾勒出疑局背后的大致轮廓。
这是个家族内贼勾连外鬼,坑害当家傻小子的故事。
他爹段宗明死时,年纪并不算老。乃是段氏依附的宴国上卿失势,为保全家业,过度忧思操劳所致。
他年仅十九匆忙接过家业,面对内有亲族逼迫,外有强权觊觎的险恶局面。当然感到焦头烂额,无计可施。
大堂兄段嘉民适时前来,告诉他已走通宴王内庭宦者令的门路。奉上千金,宦者令就可以举荐他成为纳贡使团副使。
如此出使云京五年,归来后依旧例便可受赏晋升下卿。卿大夫之家,还愁什么家业不保?
这五年间有宦者令照拂,其他权贵自然不敢轻易伸手,宴暖堂支撑下去并不为难。
况且有此难得机缘,若立下功绩,受到国君赏识。就此成为宴国重臣,也未必是痴心妄想。与之相比,宴暖堂家业反倒是小事了。
以段舍离此刻眼光,当然明白这主意就是笑话。你个刚刚失去依靠的小白兔,上赶着去给虎狼送礼。虎狼的反应绝不会是收下礼物,乖乖去给兔子卖力气;而是收下礼物后,顺口吃掉这只傻兮兮的兔子。
但在当时年纪轻轻,尚未改名的段嘉轩看来。那真是一天云彩满散,眼前只剩下康庄大道。
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大堂兄为霸占家业与外人勾结。蛊惑他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下了一个死局。
重金拜见宦者令的过程异常顺利,很快副使任命下达,使团即将成行。
那时候他便见过同走宦者令门路的袁鸣。晏驹堂袁氏经营骡马生意,实力远比经营毛皮生意的宴暖堂段氏雄厚。
得知袁鸣成为属下从事,他还曾在心里暗暗笑话过。袁家偌大产业,关键时刻却吝啬不肯投入,当真是鼠目寸光之辈。
却不知人家投入只会比他更多,而且早已勾连安排妥当,单等把他搞死就能上位。
而宦者令大人呢?一个副使职位卖两家,脏活儿都由别人去干。回头等他死讯传回,大堂兄段嘉民想要继任受封为士,至少也得再奉上段氏一半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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