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白天下 (3-1)

砰！砰！

一声声闷响，在众人来得及阻止前，高天已经把水鬼的墓碑砸得粉碎！

霎时鬼气大盛，闪电霹雳，阴风呼啸，浓黑如墨的大雨倾盆而下！

“你疯了！”众人大惊，抱头鼠窜。

郭襄大骇，匆忙掐动指诀。

为时晚矣！腾腾鬼气超出了他的控制，即将与凶陵的阴气合流。

足以倾覆大洛王朝的大爆发，近在咫尺！

“混小子害我！”

郭襄懊悔不迭，与鸢花不约而同地纵身一跃，试图阻止高天。

李铭也不甘落后，用一炷香点燃符箓，将灰烬吞服，又取黑狗血涂抹眼睑，唤出一道正气护住全身，加入了他俩。

然而阴风呼呼，极为强劲，三人竟难以接近！

风暴正中，强大的气息如泰山压顶。纵使高天对灵力极度钝感，但扛着如此猛烈的阴气，也感到窒息。

所幸服用了金元丹，让肉骨凡胎在漫天邪气中尚能保持自我。

他强撑精神，放下新墓碑，重重钉在原位，庄重地单膝跪在碑前，衣袂随风飘扬。

定了定神，他抄起锤子锥子，使出浑身力气，刻下六个大字：

戚氏，河东人士。

眨眼间，势不可挡的狂风暴雨，竟戛然而止！

鬼气也不再四散弥漫，而是凝固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在场众人猝不及防。

“我去！”郭襄差点没刹住，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哎呀！”鸢花的定力更差一些，向前猛冲，一脑袋顶在墓碑上，黄豆撒了一地。

美人在侧，高天却目不斜视，忘我地刻凿墓碑，厚重的双手在石屑间飞舞。

四下寂静，唯有金石之声，叮叮当当。

一把锤，一杆锥，道尽人间无奈事。

水鬼戚氏的生前身后，慢慢展现在尺寸见方的墓碑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鬼气慢慢消退，漫天乌云也渐次散去，露出澄净的夜空。

众人围在高天身边，将戚氏的新墓志铭从头看到尾，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可恨之鬼亦有可怜之处，戚氏的遭遇让人唏嘘不已。

高天笔锋一转，又记述五百年来被戚氏所害的三千六百二十五条人命，皆是艰难讨生活的普通百姓。

众人的心情越发复杂。

戚氏诚然可怜可叹，但被她残害的百姓又有何辜？

罪魁祸首却能寿终正寝，后人繁荣昌盛，着实让人郁闷不已。

唉......世事便是如此无奈，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是自欺欺人。

在无言的注视中，高天刻下最后一个字。

水鬼戚氏的故事终于大白天下，任由世人评说。

乌云散尽，风暴止息。

一瞬间，每个字光辉璀璨，金光万丈！

光芒转瞬即逝，再定睛一看，墓志铭已经烫上了金色。

大功告成，盖棺定论。

高天一阵恍惚，无字天书又飘然出现在眼前，翻到第一页。

这次，水鬼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长发飘飘，漆黑的利爪长一尺有余，恐怖无比！

但一眨眼，恐怖的水鬼又化为温柔妇人，幽怨哀愁的形象跃然纸上。

人鬼互为表里，一念为人，一念为鬼。

一颗透明的心脏从天而降，缓缓落到他手上，不冷不热，无色无味，如琉璃般精致剔透。

无念无心果。

功过是非，非我评说。常怀一颗透明的心，如实记录一切。

............

“喂，喂！”

银铃般的喊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高天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轮皎洁的明月，以及一张精致无暇的脸，与明月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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