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三媳妇?”老爷子慢慢开口,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她。
“爷爷,她就是温温。”修辞生怕吓到她,连忙站出来。
“我没问你。”老爷子咳嗽了几声,声音没有太大但是却透露着刻不容缓的威严与不容置否。“小三媳妇,你抬起头来。”
她心忍不住的颤抖,不得不承认的是修辞骨子里的淡漠和冷清是这个家族的标志性产出。
她缓慢的抬起头,进入视线的是一个头发和胡须有些发白的老人,虽然修辞说他身体状况不好,但是看样子才刚过花甲。
眼神炯炯有神,发出一抹亮光,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让她忍不住为之一颤。
“爷爷。我是温时好。”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把修辞唤作小三但她还是礼貌周到的问候。
“温时好?名字听着很耳熟啊。”老爷子眼珠子骨碌一转好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但很快的转变话题,“嗯。身上穿的是苏绣,看起来是个文静听话的好孩子,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会自己看着办的,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话说的周密但是又像是另有所指,她不解其意转头看向修辞。
“小三,小三媳妇,就连你们的奶奶都说过,这辈子要是能和自己钟意的人在一起,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了。”老爷子端起面前的一套质地精良的紫砂茶具慢饮品茗。
身后的黄梨木茶几上还摆放这一个像是民国时期的唱片机,就一歇神的空档,“坐会吧,听你奶奶唱曲。”
有些懵但还是乖乖照做,顺从的在老爷子面前的茶案上和修辞齐坐。修辞奶奶?不是很久以前因病离世了吗?
唱片机里传出一阵咿咿呀呀的戏腔,婉转明丽的唱词像极了一个痴情的女子在反复吟唱自己的心事和苦衷。她不大懂戏腔和曲目,但是唱片机传来的声音是很显功底的唱词,前奏过去,类似像是流水的笛音和靡靡下沉的箫声韵律回旋往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哀怨清唱的唱词娓娓婉转入耳,她心下一动。这是昆曲,杜丽娘唱的这首昆腔算的上是名言警句。
“小三媳妇,你奶奶唱的怎么样?”老爷子毫无征兆的把手里的茶具放在桌子上抬起眼皮开口问道。
“我对曲词不太了解,但这应该是昆曲当中的《皂罗袍》,前朝有杜丽娘唱,后世有梅兰芳流传于世。这是......”她略微有些迟疑的问道,自己对这方面的知识涉猎不广不敢在老爷子面前班门弄斧,斟酌片刻还是挑着一些不会说错的措辞说。
或许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个低眉顺眼,进门后不敢抬起头正视自己的这个小辈年轻人对于老祖宗留下来的戏曲唱词颇有研究。
“谦虚了。知道的比小三还要多。”虽然她只是斟酌着说了几句,但还是正中老人家下怀,老爷子笑着说,谈话的气氛都好多了。
半柱香的功夫,一曲昆腔还没唱完老爷子精神就有些困乏,被修辞叫做莫叔的人走过来搀着他进了转角处的卧房。
修辞没急着拉她离开,只是把面前的小茶盏里倒满了香茶递给自己。
“奶奶早些年间还是个姑娘家的时候在昆剧团学艺,后来曾拜于名师之下,国家改革开放后奶奶因为局势所迫嫁给了从商的爷爷,再后来又出山在剧团担任名誉教授,她是昆曲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家津贴补助,后来奶奶得病,肺部充水肿胀,直到离世她都没法再开口唱一遍完整的《游园惊梦》。”
她静静的听着,握在手心里的茶早就凉透了。
“爷爷这一辈子说他最忘不了南下的时候奶奶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手工刺绣旗袍,身上还披了件白色丝质坎肩,挎着一篮玉兰花走在苏州的青石板桥上。奶奶走后,爷爷把她早些年间在剧组里的曲目音频刻成唱片,日日循环往复。”修辞微微有些走神,喃喃自语道“爷爷说,他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和指婚娶了被人称作戏子的奶奶。但他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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