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漂亮宫女 (2-1)

虞瑾若上一次躺在夙衡身边睡不着，还是十三岁嫁入东宫那日。

那是一个少女人生头一回躺在一个规格远大于自己的恒温条状物旁边睡觉，虽然条状物躺了没多久就传出了均匀而平缓的呼吸声，从熟睡程度上来看，对这名少女构不成任何威胁，但她还是觉得诡异而别扭，浑身不舒服，甚至有点想解手。

后来，条状物为了维持婚姻的体面，来的次数多了，虞瑾若便习惯了，脑袋挨到床就能睡，连旁边的人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可这会儿她又睡不着了，她觉得诡异而别扭。她知道背后的夙衡已经睡着了，但他好像仍对她构成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威胁，导致她的脑细胞由相对静止状态转变为显著活跃状态，她只好从记忆里胡乱翻一些东西来咀嚼，以满足自己活跃的脑细胞。

她想起自己认识夙衡应该很久很久了。

小时候，安烈皇帝同她爹虞策关系很好，好到了爱屋及乌的程度——虞策爱极了自己一把年纪得来的女儿，安烈皇帝跟着瞅了瞅，也觉得小瑾若还挺顺眼，特许她娘万陵郡主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带她来宫里溜一圈，明面上说着让她同公主们交个朋友，暗地里偷偷把她跟宫里的小皇子们凑一块儿比对，看怎样组合能摩擦出火花。

虞瑾若这辈子对夙衡的第一印象，是听说这位表面正经的皇子，竟然和新进宫的漂亮宫女看对眼了。

这漂亮宫女十五岁，出身书香门第，也就是又穷又爱读书的小官吏家庭。漂亮宫女在当时的苏婕妤身边当差，这苏婕妤又住在夙衡他娘的宫里，两人天天都能见着。

夙衡那年十八岁，血气刚得不得了，头一回见到那个漂亮宫女，眼睛就看直了；再一听她温温软软地向自己问好，耳朵也酥了；她替苏婕妤干活儿的时候，他忍不住偷瞄了几眼，这一瞄可不得了，都说认真工作的女人最有魅力，夙衡瞧见这漂亮宫女毕恭毕敬给苏婕妤递茶，觉得人生能娶到这样认真工作的女人，后半辈子便有了依靠。

夙衡于是打算主动与漂亮宫女搭搭话。为了向她展示自己的才华，夙衡决定从自己擅长的方面开启话题。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夙衡遇到了在院子里休息的漂亮宫女，便走到她旁边，友好地问：“你好，你读过《隈高宗思想与隈朝特色官僚体系概论》吗？”

漂亮宫女愣了一下，垂着头礼貌地回答：“回殿下，奴婢没读过。”

夙衡随即从背后掏出一本他珍藏的《隈高宗思想与隈朝特色官僚体系概论》，递给漂亮宫女，大大方方地说：“那这本送给你，你拿去读罢，读后可与我讨论你的感受。”

漂亮宫女捧着书惊慌失措，夙衡却对这个美好的故事开头十分满意，他在心里将这一天定为自己人生的春天。

在送出了好几本自己珍藏的书之后，夙衡跑到安烈皇帝那儿请求他爹把漂亮宫女赐给他。安烈皇帝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是一位开明的父亲，不应当阻止儿子自由恋爱；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是一位比通常的开明父亲还要更开明的父亲——他认为自己那个病恹恹却老实的嫡长子总是要死的，而面前这个身体健康人格健全的儿子前途却还很光明，他想给他配个大家闺秀。

安烈皇帝摸着胡子，命人把漂亮宫女带到面前看看，这么一看，觉得她是挺漂亮的，也不似寻常宫女那般畏畏缩缩，倒是有几分大气。最后，他允许夙衡先将她纳为选侍，待日后娶了正室，才可适当给她晋一晋分位。

这个漂亮宫女自然就是陪伴夙衡至今的贺清瑶。

小瑾若那会儿还是个瘦不拉几的黄毛丫头，几个年纪大的皇子不爱搭理她，倒是那个长得秀秀气气的夙允愿意找她玩。他老逗她，抢了她的东西就跑，仗着自己跑得快，害她追得晕头转向。

那又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小瑾若跑得累了，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边上瞧见了一个长相明媚动人的宫女，手中捧着书静静地读。

小瑾若正在爱听故事的年纪，于是她跑过去问那名宫女：“你在看什么，能读给我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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