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油灯昏暗,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靠在榻,桌子摆着饭菜,明显是一口未动的样子。
看到大玉儿进来,中年男人连眼皮都没抬。
大玉儿也没说话。
朱棣见场面很尴尬,便开口道:“你是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
他直接使用了本来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洪承畴依旧没抬头。
朱棣淡淡道:“你是万历二十一年生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你在幼年时便熟读兵法文章出众,当时西轩才子洪启胤曾评价你的文章【家驹千里,国石万钧】,以夸赞你的不世之才,而之后你也不负洪启胤的厚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朕没记错吧?”
这些幼年秘辛成功引起了洪承畴的注意,他无力的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朱棣:“这些事情很少人知,你是谁?”
朱棣看着他,反问道:“你饿了多少天了?”
洪承畴惨然一笑:“十几天还是二十几天?记不清了。”
朱棣认真的看着这个形容枯槁的武将,他被后世耻笑了几百年,死了之后还要被乾隆写进《贰臣传》。
也许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很丑陋,但是外人也没什么资格耻笑他。
身不在此间,说什么都是轻松的。
朱棣淡淡道:“你食明禄二十六载,如今为大明饿了二十几天,大明的情你已经报了,不必费力坚持了。”
洪承畴无力的盯着朱棣:“你不是个普通人。”
此时,年久失修的房梁落了一粒灰,恰好落在了洪承畴的肩膀。
洪承畴没有掸,他就这么和朱棣对视。
朱棣在脑海中缓缓催动古易容术,然后他就这么在洪承畴面前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朕可以告诉你。朕乃永乐大帝朱棣,朕得仙人所授,可任意在大明时空穿梭。”
他再一抬手,青铜门缓缓升起,玄妙的光幕似乎在诉说着朱棣的不平凡。
洪承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他相信了。
洪承畴无力的爬起来:“微臣蓟辽总督洪承畴恭请成祖爷圣躬安!”
朱棣扬了扬手:“朕安~”
洪承畴抬起头,已然是热泪盈眶。
朱棣盯着洪承畴:“爱卿,你也曾是个忠臣。”
洪承畴痛哭流涕:“成祖爷,微臣快要坚持不住了,太痛苦了~若不是夏承德那狗贼,微臣不至于沦落到这进退两难的地步。”
朱棣知道,洪承畴所部在被清军围困半年之久后,松山副将夏承德贪生怕死,秘密送出其子夏舒给清军做人质,并密约献城投降。为图大功,夏承德率亲兵偷袭了洪承畴府邸,致使洪承畴自尽失败,为清军活捉。
朱棣轻轻叹了口气,道:“爱卿,朕去未来看过,你确实投降了,还在死后被清廷编入了《贰臣传》。”
洪承畴羞愧难当,不住磕头。
朱棣没有羞辱洪承畴的意思,轻轻叹气道:“朕在另一个时空见过一个丧师失地的将军,他也是丢失了东三省的大片土地。
当时他的下属中有很多人兵败投敌,投靠倭寇是为千夫所指的事情。当时那位将军哭着说过这么一句话:【若不是我,诸君也不至有如此艰难选择。】”
朱棣轻轻摸了摸这个中年人的头,“爱卿不必哭泣,今日朕允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抉择,”说着,他曾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放在桌。
玉佩有一个字——【勇】。
“这块玉佩有两枚,一枚是【耻】,一枚是【勇】,爱卿今日做贼,还望来日有人拿着这枚玉佩交给爱卿时,爱卿能想明白该怎么做。”
洪承畴跪在地泣不成声。
知耻而后勇。
希望洪承畴能懂得这个道理。
朱棣不再说话,他大踏步走出屋子,今夜月明星稀。屋内,洪承畴放声痛哭,声音唏嘘,似乎在漫过历史长河诉说着委屈和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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