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黑风高 (2-1)

将编制大网的任务交给浮云小区的居民，邵林林带张照去菜市场。

不管在什么世界，菜市场总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两侧摊位鳞次栉比，上摆着或肉食，或蔬菜，也有一些水果，玲琅满目，五花八门。只是这绝大多数食物，张照却不认识。

他见到了有一个人那么大的动物大腿，有六个翅膀的禽类，还有全身长满了眼睛的鱼。那些蔬菜，张照一个也不认识，水果也是颜色各异，有大有小。

一些商贩准备收摊，一些商贩吆喝着大降价，有人和老板讨价还价，也有人红着脖子吵架。

“你需要买什么肉？”邵林林虽和张照在说话，可眼睛却不断瞟着两侧的摊贩上的肉食，口水几乎都流了出来。

“内脏，许多内脏。”张照回答：“我们可以用内脏将这诡秘引出来。”

“那东西不需要买。”邵林林说道：“很少会有人专门买这个东西，况且又不是我们吃。我知道有一个巷子，那里有很多商贩们扔掉的边角料。”

邵林林带张照走街串巷，前往目的地。

张照问道：“你好像很熟悉这些犄角旮旯。”

邵林林点了点头：“不光是这里，我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走进一条小巷，张照已经闻到阵阵腥味，转过一个弯，张照却看到巷子里有十来个人影，这些人不断翻着垃圾桶，听到有人走进来，都怯怯地抬头看来。

张照发现，这些人都是老年人，平均年龄估计在五十多岁。

邵林林似乎是见怪不怪，径直往巷内走去。

这些人看到邵林林，都纷纷让路，靠着墙壁，低头不发一语。

“他们好像挺害怕你的？”张照问道。

“不是害怕我，是害怕我们身上的这身衣服，投资所的衣服。”邵林林回答。

“为什么？”张照问：“按道理来讲，我们应该是保护他们的人吧？而且，这些人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邵林林重重叹口气：“找吃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没有子女赡养的，又或者和浮云小区的那个死者一样，亲人都不在了。以他们的年龄，找工作找不到，也没什么赚钱的门路，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吃这些别人不要的东西。”

这些话听得不是滋味，张照问道：“这些事情，所里不管吗？你看那菜市场上，一个牛马的大腿足够这些人吃好久了。”

邵林林倒也不觉得这里脏乱差，只是翻动着垃圾桶：“所里是不会管这些琐事的。没有了亲人，又丧失了劳动力，他们就像下水道里的虫子，而虫子，是从来不会有人在乎的。那些商贩，宁愿将肉食放臭了，也不会施舍给这些人。”

邵林林从垃圾桶中翻出了一些腥臭的内脏来，又找了塑料袋装起来：“不过这也不能怪那些商贩，要是免费施舍，就再也卖不出钱去了。而且三个月前，投资所在外城建的牧场被那些堕落者偷袭了，损失惨重，肉价平均上涨了七块。”

“若是还不能兴修起新的大型养殖场来，库存的肉吃完了，肉价还会上涨。依我看，用不了多久，这些边角料的内脏也会成为肉食商品，到时候他们的日子就更难了。”

张照听着邵林林絮絮叨叨这些日常的琐事，才感觉第一次了解了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一种生活在这个诡秘世界的感觉。

不像是融合之类如此梦幻的经历，见到这些活生生的底层居民，他才感觉到真正意义上的生活。

邵林林装了几袋子内脏：“我挑了些几乎不能吃的东西，剩下的还是留给他们吧。”

太阳完全落下，月亮已经挂在天边，天光黯淡，小巷无灯。

见两人准备离开，这些老人才又围在大型垃圾桶旁，不断挑拣。

冷风吹过老人的面庞，张照扭头看去，见这些人目光涣散，如行尸走肉般围在垃圾桶旁，除了挑拣垃圾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音。

再次经过菜市场，看着新鲜的肉类，张照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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