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钟离闻言收住脚,刿的腿肚子完全不受控制。
既然刿不能走动了,宋公杵臼于是从战车上下来,袖管从小臂上滑落。
“来,把书简打开,给孤一人观看。”
他的目光落在刿的上肢,刿躬下身,缓缓地展开竹简,书卷展开到了尽头,一把周刀冒了出来,青铜的寒光从隐匿处乍起。
刿登时凶相毕露,仿佛一瞬间从一只战栗不能的受惊小羊羔,陡然一变,化成了狰狞的恶鬼。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身体在危急关头重新受到了神经中枢的控制,刿从来就没有感受到,四肢百骸是如此得敏捷而富有气力。
他骤然跃起,左手如同螃蟹的大钳子,死死地制住杵臼的衣袖,右手抄起周刀,抵住杵臼颈部的大动脉。当寒冷的金属质感触及肌肤,杵臼顿时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往怀里探去——那里是杵臼怀揣的周刀所在。
公孙钟离等一行甲士,条件反射地抽出周刀,待时而动;公孙孔叔在车上也掏出了步弓,准备搭上箭矢。
乐豫等一帮大臣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登时呆傻在原地,如同一群鹌鹑。
“都别动!”刿暴喝一声:“谁敢乱动,乃公就要了昏君的狗命。”
他目光如火炬,冷冷地看着杵臼,杵臼讪讪地把怀中的手放回原处;刿警惕的眼神又向四下扫射,和公孙孔叔对视,后者投鼠忌器,弯上的弓又耷拉下来,和公孙钟离对一眼,后者不得不把紧张的持械之手垂下。
刿左手一把没收了杵臼防身的家伙,大喝着命令杵臼的卫士放下武器,退出到一箭之地以外。
“计划顺利,二三子速速来帮忙!”
刿仰脖高呼,几个野人闻声即刻从潜藏之地大踏步跑到近前,围绕着刿的四周,以免后者遭人暗算。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何目的?”杵臼的声音有些艰难,他现在仿佛坠入了一张事先布置好的大网之中。
“住口!你这个昏君,我们出此下策还不是你逼的。你再胡乱发声,我们就与你玉石俱焚。”刿恶狠狠地恐吓道,杵臼只好乖乖地保持缄默。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脑子有点用不过来了。”刿对轲问道。
“劫持昏君到咱们的地盘,然后和他们谈判。”
刿控制着杵臼一步一步往野人聚居的村落走去,公孙钟离等人远远地跟着。
“你们居然还跟着,信不信我们一刀结果了昏君!”刿劫持者走不快,急得冲追击者大吼道。
公孙钟离放慢了脚步,公孙孔叔却不依不饶:“国君一旦离开了我们的视野,焉知你们会不会暗下杀手,国君离开我们的视野,我们不放心,这是我们的底线。”
“我们几个野人性命卑贱,即使换了一国之君,也不亏,你们敢赌吗?”轲强硬地说道。
“按照礼法,国君离开了他们的大臣,那就是弃国,如果你们把国君带到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去,和国君流亡了有什么区别。如果国君流亡了,我们就要拥立新的国君来发号施令,到时候害死国君的罪责就怪不到我们这些做大臣的头上。
允不允许我们跟着,你自己看着办吧。”公孙孔叔不愧是谈判专家,张口就来。
轲想了想,觉得应该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于是答道:“你们跟着也可以,但是距离必须在一箭之地以上。作为我们答应你们追击的条件,你们必须提供马车供我们安置昏君,以免我们走路不小心,刀口划破了昏君的脖子。”
现场的官员就属乐豫最大,他是大司马,又是执政卿,理应发号施令,众臣子都纷纷把目光聚焦到他脸上。
乐豫口里吭吭唧唧,半天摸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老头子饱读诗书,但是今天的题目显然超纲了。
公孙孔叔看他那副鹌鹑一般的模样,心里气打不出一处来,于是扛起大梁,与劫持众谈判了起来。
“可以!来人,准备车马。”
“不可!”公孙钟离忙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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