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狄就不一样了。他们身长两米,重心高,任何战术动作都要做更多的功,消耗掉他们更多的能量,他们肌肉密度大而体脂率低,因此在断粮的情况下,不耐饿,身体的处境会急转直下。在相同的吨位下,长狄的力量本就不如诸夏之人,况且当下腹中空空如也,肌肉在解体,体力在流失,一如灰陶罐子开个窟窿,军中原本能开60磅的射手现在恐怕能拉动一半就不错了。
翟声没阅读过斯坦福大学出版的《自控力》。当血糖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大脑会倦怠,耐心和情绪都会被瓦解,人们思考的欲望就会降低到冰点。
眼前的翟声还在声嘶力竭地陈词,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这还是人话么?我们绝不能降宋!”长狄的军官们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扯着脖子和翟声争吵了起来,不论是步兵的军官,还是骑兵的军官。
翟青冷冷地旁观,军人们用大嗓门完成了对投降与否的投票。
“人各有志。”翟青拍拍手,帐外一大群卫士涌了进来,人人刀剑出鞘,把军帐挤得满满的,翟声被围在一个难以转身的小圈子里。
他满脸错愕,翟青迅速退开两步,躲到部下的身后去了。
翟声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终于意识到对方计较议定,自己这边也是众叛亲离,再没有人立场坚定地站在他的背后了。
在有秩序的场合,人与人的争论,凭的是喉舌;在没有秩序的场合,人与人的争论,凭的是刀剑。
翟声意识到,他再强硬地主战,恐怕要被乱刀分尸,沦为同胞的杯中肉羹,釜中菜肴。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凄然道:“两百年以来,我们长狄部受寒流的侵扰,草木枯萎,百兽凋零,不得不举族东迁,穿越险阻才到这块水草肥美之地。
我们一路上多少人死于瘟疫,多少人猝死道路,多少人在异族的绞杀中抛洒热血。难道两百年的迁徙,就是为了成为宋人的奴隶?难道两百年的血雨腥风,换来的却是穷途的屈膝?
诸君难道要放弃尊严、放弃自由,来给这苦难的征途画上终点吗?
我生是长狄的战士,死也要是顶天立地的鬼魂。”
翟声终究还是把心里话诉诸于口。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而明亮,扫过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人各有志,我不强求,就从你所愿吧。”躲在甲士身后的翟青道:“你需要自由,我们需要活路。多说无益。不过,做鬼要人头也没用,暂且借给我们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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