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三公子不见了!”仆役的眉毛和眼睛拧成了一团,跌跌撞撞地前来报信。
五灵脂、当归、川芎、桃仁、丹皮、乌药、赤芍药、延胡索、甘草、香附、红花、枳壳……贵公子正在拾掇药材,恼人的意外又不期而至。
“怎么回事?让你看顾个病人都做不好。”贵公子额头上写了个“川”字。“还不快去四下搜寻?”
仆役头如捣蒜,忙不迭如苍蝇般在前堂后院翻箱倒柜。
岂不知,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公子卬早就钻出狗洞,溜到外面去了。
他现在心乱如麻,命运的捉弄让他一阵天旋地转。
他原本在杭州的一所双非大学攻读硕士,毕业论文业已在图书馆打印完毕,岂料出门没几步,耳畔蓦然传来一阵嘶鸣,是豹子进攻的呼号,他眼帘一黑就失去了知觉,温热的鲜血和髓液涓涓地从脖颈处淌下。
醒来后,身边尽皆是古装的陌生脸孔,自己的容颜换了模样,手掌的纹线也多了一条,本来中指第一指节的老茧也隐匿不见——那是他从小学到高中写了十二年硬笔字留下的见证。
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强行往他口中灌入莫名其妙的食物,肠胃里一阵抗议之声。屋里除了一个古风稠衣的高挑男子,余下的都是身材伛偻、麻衣短褐之人。
他们操着奇怪的口音和腔调,时不时冒出一大堆小舌音,听起来好像是斯拉那边的语言?
逃出屋外后,他被彻底震惊到了。周遭是黄土铺就的街道,居民房的围墙亦是黄土夯成的,他只穿了白色的睡衣,路人们则头上盘着黑发,上身着白衣,下身没有裤子,而是围着一块麻布,前面顶着大巾护着膝盖和裆部。
无数的线索汇成一个唯一的答案,公子卬心寒如铁:“卧槽,这不是横店拍戏的片场,这些古装的人是如假包换的古人,老子穿越了!还是魂穿。”
路人们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物什,对着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有的还摇摇头,似乎在谈论什么伤风败俗的大新闻。
说时迟那时快,公子卬还在迷惘期间,马蹄声骤然由远而至,隆隆的战车溅起路面的积水。一双硕大有力的手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将他擒入怀抱。
……
“多谢叔叔。”
公子卬被打晕带回里屋,贵公子如释重负,向来人行礼答谢。
“咱们叔侄之间,不必拘礼。杵臼,我有一言不可不讲。方者之流,万万不可轻信。且看当世的方者,个个肥头胖耳,大腹便便,虽然爵位不如卿大夫般尊贵,却家财丰饶,食有梁肉,衣必丝绸。他们所擅长的,无非是诓骗健硕的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身体抱恙,然后购置徒然无用的药剂。彼辈之人,一旦遇到真正病入膏肓的人,反倒束手无策,口中只有‘节哀顺便’一词。”
公子御眼眸之中透露出无限的蔑视:“方者不可信,不可用也。”
“如今之计,为之奈何?”公子杵臼眼睛忽闪忽闪的,垂询道。
“事已至此,理当延请诅祝。子瞻所患者,不过是在寻常不过的失心疯罢了。从殷商一直到宋国,数百年间,失心疯是普遍存在于贵族与民间的疾病。从来就没有方者妙手除去病根,使失心之人恢复聪慧的先例。”诅祝,也就是巫师,掌管着天帝和社神的祭祀。而子瞻,是公子卬的字。
公子御显然博闻强识,中医的针灸药石确实对失心疯感到力不从心。
不过虽然结论是正确无误的,但是论证的过程在后世看来荒诞不羁。
真实情况是,宋人有“内娶”的传统,男孩子一般都惯于迎娶自己的堂姐或者堂妹。在他们的理解中,这种伴侣从小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是再合适不过的良配之选。
后世公羊派的儒者就吐槽过:“宋三世无大夫,三世内娶也。”一个国家从国君到士人,都近亲结婚,结果导致整整三代人没有出过一个智力正常点的贵族能继承新的大夫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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