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颤颤巍巍,抖动不已,阮夫人近身一看,昔日书香俊朗的夫君,在此刻仿佛一下子便风烛残年,阮夫人选了衣服的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抬手细细给他抹去了泪痕,温声说道“夫君,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如若,和你结为道侣之人,是啊言。现下,你该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家主,会被所有人仰视尊重,几百年后顺利飞升上界,荣光加身。”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举步维艰,过着明明是贵人,却被所有人嘲笑的日子。”
“这样的百年,很难熬。”
阮二爷牵了牵嘴角,抬眸透过长青树叶斑驳的小块间隙,望向隐绰陆离的天空,黯然道:“这样的百年,没了夫人你,才真真是难捱。夫人,不必为百年之前的决定感到愧疚自责,青梅竹马,人间喜乐。至高无上的荣耀看来何其耀眼,可那样的辛苦差,为夫是做不来。”
“夫人,我这人生来简单,也只喜欢纯粹的事物,让我寒凄凄冷测测的度过几百年,那还不如让我就此死去,也免了为夫来日困苦,夜半哀思伴酒愁。”
“只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我从不曾问过你,是否也欢喜,甘愿这样的生活……”
阮二爷再度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道:“你走之前,再回去一趟,带些灵石金叶子,找六子挑几个信得过之人,陪你回去罢。”
阮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沉默的望着他的背影,她似乎挣扎着做了什么决定,灰扑暗淡的裙面被她扯皱又继而抚平,眼神也从迷惘渐渐变得坚定。
见苏若两人一直望着自己,阮二爷略显羞愧,惭颜拱手说道:“今日多谢二位道友出手相救,阮某不胜感激,若二位不嫌蔽舍寒微,还请到府中让阮某招待一二,略表心意。”
白洛千并不准备应下,她初来葵莘,并不认识什么阮家,只不过,她现在确实对阮家有了个好印象,不管阮家二爷和夫人之间的感情如何,她都很欣赏阮二爷这种“但为君故,无所不抛对待感情的理念。
正如自己那般,长情且唯一,所以天涯海角,她都追了,而且从无怨由。
苏若见白洛千只是微微颔首,便掉转了目光看向别处,不由莞尔小声嘀咕道:“面冷心热,高岭又温暖。”
阮二爷疑惑抬头,正准备询问,便见苏若对着自己拱手颔首,他连忙将腰弯的更低些,被打了岔,他也便忘了要问的话。
见阮二爷如此重礼,苏若笑笑,抬手将阮二爷扶起来,柔声说道:“阮二爷,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也没能做什么,什么忙都没帮上,您就来了。”
她这是在帮阮夫人解释,她怕阮二爷因此误会了阮夫人,心中埋下了小刺日后心有嫌隙。
殊不知,这事可没那么表面。
对于苏若的举动,阮二爷有些受宠若惊,这样友善的待遇,除了家主与夫人外,他再没被这样待过,他垂下眉眼瞥了一眼苏若怀里的小时初。
只不过可惜了。
不然阮家还能多个舒心良善之人。
想到这儿,他便又想到,日后恐难再见夫人,他又开始有些沮丧,施施然道:“阮某知晓,只不过,比起被羁绊式的捆绑,我愿意学会成全!”
不属于沙滩的晶石,不如松手由风扬走,大海,河流,小溪,所经之处皆是重生,那便也算是喜事一件。
白洛千听得云里雾里,努努嘴正想开口,远处便传来了一道焦切洪亮之音。
“二哥!二嫂!”
这声音!大长老被吓一激灵,偏头透过几人中间缝隙的影绰光线一看,顿时暗叫不妙。
糟糕,阮家主到了,不仅身着一袭锦衣墨色长衫,英俊神武,贵气逼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大长老怎能心甘,心中略一思索,不过一息,暗自垂下被掩在宽大袖口的右手,便光速变换,手法熟练,只不过吐息间的功夫,就变成了土黄色还混有砂砾的小泥人,朝着大长老的指示顺风而去,消失在一阵长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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