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殓尸房,三具尸体各不相同。
躺着的想必是昨晚的苦主,白布盖得不是很严实,想必昨晚休息的不是很好。
跪着的那个是个男人,瘦骨嶙峋,颧骨高耸,面相刻薄,脸上挂着惊恐至极的骇人表情。
跪尸不远的地上,趴着的是四号义庄的殓尸人。
身上穿的和宋巳工作时的土黄色小牛皮围裙如出一辙,链接处的针脚走线分毫不差。
只是后脑勺上一个拳头大的洞,看起来着实让人感觉不适。
没等他把不大的殓尸房参观完,一个吏目手里捧着烧了一半的三炷香,颤颤巍巍的踏了进来。
看着手下抖得不像样的手,张敬德直接一脚踹了上去,“站直了,看你这副怂样,丢人现眼。”
原来是宋巳破了黑狗血之后,破了这里的邪祟,外面插着的香终于点着了。
烧了好一会,眼见没了别的动静,张敬德这才着人进来调查。
打头的进来,在房门口挂上了清明司的小幡,上面写着:大晋清明司,邪祟消散,鬼神回避。
清明司是直属于礼部的殡葬部门,统管京城诸多殡葬事宜,正好是京都各大义庄的直属上官。
宋巳心头一阵发笑,“得,门面官司哪朝都有。”
要是这小幡有用,他们也不必寻自己来打头了,谁料,定睛一看,在他的视野中,自打小幡竖起来,明黄色的威仪便逐渐覆盖住了整个四号义庄。
室外的诸多棺椁,不论生前善良还是凶恶,也不管身后棺椁豪华或是凉薄,瞬间安定如鸡子儿,不敢动弹。
各个棺椁上缠绕着的因缘线都好似凝滞,仿佛不敢触碰威仪。
——
张敬德自打进门,眼神就没离开过宋巳。
京都的殓尸人胆子都大,胆子不大也不会选择做殓尸人。
在外面他问过手下,得知三号义庄的殓尸人先天智力残缺,因为命硬,所以随便培训了一下,目的就是用来顶数。
屁,听到手下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群猪脑子。
他见过胆大的,可是没见过像宋巳这般真胆大的。
他以往见过的殓尸人,说是胆大,其实要么是心怀侥幸,眼中常怀担忧,要么就是心如死灰,干脆熬一天算一天,好歹是个营生。
宋巳不一样,他的眼神清明,异常淡定,给人一种像是看穿了天命的那种感觉,可是他的年纪,着实让张敬德这个绝世猛男愁坏了脑袋。
不过,好就好在,他有一颗大心脏,想不通的事,就先放放,等日子久了,要么想通了,要么干脆给忘了。
——
“四号殓尸人,后脑伤口三寸,身上无其他明显伤痕,目测后脑重击是直接死亡原因。”
“无名男尸,全身无伤口,面带惊恐,怀疑与邪祟有关。”
……
宋巳一边观察,一边在一旁啧啧称奇。
“神剧害人,谁说古代吏目都是吃干饭的,这刑侦手段,再来点高科技,绝对不输现代。”
等到现场刑侦大戏收尾,时间已是逼近晌午,在场的吏目熟练的将尸体装车,准备带回清明司。
像这种一看和正常死亡不相关的,一般都是清明司的业务。
等最后一个人踏出四号义庄,郑重的落下大锁,贴上黄符,宋巳这辈子第一次出差就这么草草结束。
“接着。”他正在发呆,思索着怎么找理由帮四号义庄分担一些业务,一道炸雷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下意识伸手一接,打开一看,闪亮的一角碎银静静的待在手心。
抬头一看,张敬德的毛脸挂笑,笑呵呵的挥了挥手,“今日官司在身,管不了你的酒食,你自去用些。”
一群人急匆匆的离开,宋巳掂了掂,得有个两钱,顶他两天工资。
大晋物价不是很高,像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只要不是灾年,一整年的花费大概十两,他一个月三两的薪水,怎么也得算是个大晋的金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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