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往来的商旅,虽然依旧未尝断绝,但是护商的难度和危险程度,同样是与日俱增;就算他竭力以赴,也难逃几次三番损失惨重。所以,他也格外的看重这次,来自昔日军中旧识乌校尉的委托。
或者说,相对于那些自保有余,却疲于应付的地方官府;或是不得轻易出动的镇戍边军;乌校尉及其麾下的人马,才是大多数地方,遇到了兽潮、兽害或是诡变、妖异事件,主要可以指望的所在。
但好在对方这次专程介绍的客商,除了对赶路行程要求的急切了一点;其他方面还算足够慷慨,也愿意听人劝或说是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所以进山一路过来,虽然几经天气骤变都还算整好以暇。
就算在视野不及五尺的浓雾中,也能够依靠绳索的触动,保持着最基本的次序,紧贴着山壁有惊无险的通过;最为险恶的地段之一,还拉住了好几匹受不住下行的惯性,眼看就要失足掉落的骡子。
就算是那些雇来的马夫,都不免疲形于色、气喘吁吁之际;他们却能游刃有余的轻声攀谈,或是说笑着排解寂寞、活跃气氛,甚至还有余力伸出援手,救助了好几处偶遇的行旅;让他们尾随而行。
如此训练有素又精于配合,并且异常健壮的亲随、扈从;自然也让同样出身军伍的张自勉,不禁揣测起对方的身份。按照乌可山的暗示,这是一位急于赶回位于安西的藩邸,接掌家业的诸侯公子。
对于这个说辞,张自勉并不算意外。事实上,每年奔走往返在河西道上的诸侯、藩家成员也不在少数了;而到了间隔五年、十年的特殊年份,还会有为数众多的诸侯、藩主,前呼后拥的入朝觐见。
而这些伴随入朝诸侯外藩的随行人等,各种衣食住行所需和花销,也为河西、陇右沿途的城邑、市镇,带来了巨大的景气和繁荣现象。但也有些例外,比如藩领出了变故,为防夜长梦多抄捷径的。
因此,究竟是怎样的诸侯门第,才能配得上这样精良卫士。出于职业上的经验教训,他也始终很好的将这点心思,隐藏在不失分寸的嘘寒问暖中;同时也看在足够慷慨的份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到前方蜿蜒的山路,消失在骤然开阔的视野中;只剩下位于高山深峡一侧的顶端,大片的宽敞草甸和铺面而来凉风中的青草气息;张自勉一路悬提的心也不由一宽,转身对鱼俪而出的队伍喊道:
“我们已经到了宽山甸子,远处就是胭脂山/焉支山,再往前就是大拔斗谷了;到了此处,整条姑臧大雪山的山中道,就走过了一大半了;剩下的险径也将不多了,而且都是曲折下山的羊盘道。”
随着他的声音,回荡在陆续走出的山壁之间,分作保持距离的前后两截,已然膨胀到上百人的队伍;也轰然爆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呼喊声。然后就乱糟糟的加快了脚步,跑出阴暗狭促的山道范围。
与此同时,张自勉也下马,来到了江畋面前继续道:“贵人,这处宽山甸子,也算是水草丰茂之地,远处更有一处干净的水泊;故而,早年在下也曾在附近偶遇过若干,游荡放牧的山羌小帐落。”
“若能使人买下几口羊来,再叉几条鱼,烧在一处,就能好好的打一场牙祭了。”“一路有劳了,那就承你吉言。”江畋矜持的点头道:然而,随后水泊之畔的发现,却让张自勉不禁豁然一惊。
大片枯草被翻滚碾压过的地面,残存着一些破烂不堪的皮帐痕迹,也已然是泛黑腐朽如泥;还有粗大的拖曳痕迹,翻出的泥土已经被晒干泛白,长出了细细密密的草芽;显然是个遭遇不幸的现场。
但出乎意料的是,包括人畜在内,所有受害者的尸体/骸骨都不见了。江畋闻言不由下令道:“小心戒备,可能潜伏猛兽。”下一刻,在山壁细细飞瀑,汇聚而成草甸池泊边,也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却是一名前往用折叠皮筒打水的马夫,冷不防被水中冒出之物袭击;而咬着半边的臂膀,转眼水花翻滚着,将其拖进了百步宽的水泊中。但下一刻一声怒喝,守候在附近的一名内行队员已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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