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私下里那些功名利禄的许诺和诱惑,连他最基本的诉求和预期都没有搞清楚,就显得尤为可笑和荒诞了。至于做实验的便利和资源,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更比得上专攻异类的本部呢?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郭的中门/春明门,与南门/延兴门之间的城墙上。刚刚以西京里行院的内行检调本职,挂衔从九品长安县尉之一的慕容武;也在远远眺望着,前后追逐在墙下大道中车马烟尘:
“这些‘城道塞’背后的京中膏粱子弟,居然敢于如此猖狂,这大白天的就在城下,开始了车马竞速了。真当六街使的巡禁金吾子弟,还有长安县衙内的诸多捕盗吏,都是吃闲饭的无能之辈么?”
“金吾六街使和长安县衙,自然不是无能之辈,”陪同的右徒坊押官的宋文举,笑着解释道:“事实上,就算还有些无能之辈,也在之前本部掀起的历次清查和整肃中,被逐一的裁汰、清退了。”
“只是当下的京中,因为之前变乱之故,始终保持了一个外松内紧的格局;因此,长久汇聚在京中的那些宦门、贵家子弟,富有人家的少年,都不免在严厉约束之下,多少有些躁动和纷乱频生。”
“是以,朝堂上的大老爷们,在权衡利弊和思量再三之后,觉得应当采用堵不如疏的道理,因此暗中多少放开了一些,原本被查禁的民间私赛;这西郭城道赛,便是其中诸害取其轻的产物之一。”
“至少恢复了城道赛之后,既让这些贵家子弟宣泄一二,也令城南那几个坊区的百姓,籍此谋求营生。当然了,明面上还是要顾及官府的体面,令金吾子弟和捕盗吏,象征性的追赶和驱逐一二。”
“毕竟,真要是因此出现了意外和死伤,最后还是得官府出面来善后的。谁又能担保,其中没有京中门第的家人、奴仆,或是豪姓之家的族人、子弟呢?对了,慕容县尉刚履任,尚还不知晓吧?”
“知晓什么?”慕容武略微诧异道:“我方前正在河东追查一个大盗结社呢?倒是无暇关注京中的报抄。”“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天下武道会提前。”宋文举应道:“此刻各地都开始选拔赛了吧。”
位于幽州城内的都督府附近,被称为“柳园”的馆苑之中,正当是杨柳纷飞、春光明媚的赏游时节。已经换上一身浅紫袍服的幽州副都督杜审权,也在一处假山的亭台中,与来自京中的使臣斟酌对饮。
对方生得清朗儒雅,美髯飘逸;哪怕穿着交领细纹的常服,也显得一丝不苟、得体端正。他就是杜审权不为人知的老友和旧识,亦是如今负责幽州纷乱局面善后的钦使贾登。只见他信手掷出一支投枚道:
“殷衡,你我早年相熟,也算是淡薄的君子之交了,又何须拐弯抹角的讳言再三?若是私下能说的,我自当是知无不言,但出门外就决计不认。若是涉及朝堂机要或是天家内事,那我也只能抱歉了。”
“贾参议,不知朝堂诸公,何时才能召还那位妖异讨捕啊!”杜审权这才轻叹道:“不瞒参议,老夫也是受人之托,实在推却不过,才厚颜代为私下相询的;却不知朝中的态度和用以,又当是如何?”
“燕山王府的那位少君之事,固然已经基本盖棺定论了,但安东都护府所属,却尚未安定啊!”贾参议却笑笑道:“还需这位国家之重器,继续镇压局面啊!毕竟,因为妖异阻道之故,贡赋多有延误。”
“……”听到这话,杜审权也心情复杂,却又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至少,这次将要倒霉的对象,不再是幽州府所属了。毕竟,在燕山王府少君,弄权肆虐地方的勾当中,安东诸侯各家也少不了干系。
有些固然是不得已为之,尚可自辩受到胁迫和威逼;但有些则是完全为了投其所好,而成为了这位少君的帮凶和助力;乃至主动为之遮掩一些罪行;这就不是交出些家族子弟可善了的,而要改换家主了。
另一方面,这位少君固然是倒行逆施、为祸一方,实在罄竹难书;但是,作为安东边地的诸侯、外藩各家,又怎么可能没一堆积年烂事和不为人知的阴私、隐秘呢?只怕籍着这由头少不了收朝廷敲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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