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文弱多病的东宫之主对,也对着他出示了几乎与之一摸一样,却纹饰相反的玉牌;并郑重其事的专门交代。若有一日这枚玉牌现身,都代表须得他尽心竭力配合行事的,重要事宜和关键所在;
而在这枚玉牌的下方,还压着一张很容易被忽略的小纸笺。用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歪扭笔触;书写着“东市内,市署东南,凶肆(丧葬品)行左三竖街西门头,三百步外木工巷内,披甲持聚……”
片刻之后,在被不断传达奔走的号令声声,所惊动起来的京兆署内,一支衣甲鲜明、炬火持杖的队伍轰然集结起来;又簇拥着身披大氅头戴鹘冠的狄怀英,像是撕裂黑暗的烈风一般策马飞驰而出。
然后,又在穿过清冷空寂的城坊大街同时,将沿途所遭遇的巡兵和马队,给陆续汇聚起来;化作了城内数道分头进击的长长火龙。又在江畋的一路追逐和注视之下,最终从数个不同方向包围东市。
在与被惊起警戒的守门卫士和武侯们,短促的交涉之后;大多数将士却是当场偃旗息鼓,扑灭了手中的火把、禳炬等物;只剩下前头引路的更夫手中提灯;像是一点点游曳的萤火潜入到东市之中。
唯有在偶然的月色投下云层之际,才能看到那些贴着墙根和檐下,缓步行进的成丛军卒和卫士们,用披风遮挡起来的些许甲叶反光。就像是在黑暗的水面下,成群游曳穿梭向前的一尾尾河鱼鳞光;
然而半响之后,在被各种灯火和燃具照得通明的内巷木料堆场中,抄手后背的狄怀英,也脸色肃然的踏入敞开仓房内;扑面而来就是新鲜已然的血腥味,还有人当场呕吐和排泄物混杂的浓重气息。
身为并州的法曹参军出身,他也没少见过各种血粼粼的凶案现场,乃至被野兽撕咬、吞噬的残骸和千奇百怪的尸体;但还是不免被眼前的惨烈场景,被略微震惊了片刻;几乎无所不在的血水碎肉。
以一种离奇的角度和姿态,喷溅在各种工料、架台,周围的墙壁和天顶、梁柱上,冷不防还能看见一截被粗暴撕裂的肢体,外露在斗拱和间架的阴影外;因此,行走在其中要小心来自头顶的洗礼。
其中绝大多数,都要现场的军士小心的攀爬上去,短刀和匕首齐用之下,颇费一番功夫才能将其清理下来,并拼凑出生前人型;但除去这些死状凄惨的尸骸,深入搜查的军士也发现了若干的活口。
只是,他们都像是收到突然重击,而鼻青脸肿的当场昏迷不醒至今;并且为了防止醒来逃走,就连手脚的筋腱都被割断了,而在地上流了好几大摊凝固发黑的血迹;奄奄一息的似乎没剩几口气了。
而后,唯一一名保持完好的幸存者,也被架到了狄怀英的面前;却是一名浑身只剩小衣,裹着破烂帐子的女子;只见她披头散发,手脚皆沾满了污秽尘泥和血垢,两眼无神的痴呆状,喃喃自语道:
“是……地府……地府……阎魔使者,前来来索命了!”“那些人……肆意妄为,多行犯忌,这就遭到了阴曹的报应;”说到这里,她再度挣扎哭喊和惊呼乱叫起来:“阴主、阎君。饶了贱妾!”
虽然她只是毫无意义的对着虚空,涕泪满面的哭喊求饶着;但是却让在场的大多数军士,都生出了一种背后微凉或是头皮发麻的瘆人错觉。就好像有什么可怖事物,在暗中徘徊着巡梭着他们一般。
狄怀英不由重重皱眉,他虽然身为法曹堪称见多识广,亦是一位饱读典籍的明经科举士;从来就不怎么笃信鬼神之说。却也不好呵斥或质责这些,明显受到中元节气氛感染,不免暗疑生鬼的士卒。
“继续清理和搜寻当场,把人弄出去好生监押起来,后续再做论处。”随即他沉声吩咐道:“务必要看守好这唯一的活证;日后本官上请堂老,若有所得,自当少不了相应犒劳和叙功……”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军士和差役们,也顿时脸色缓和与好看了许多;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仓房的各个隐匿处,抄出来至少十几副的甲胄和配套兵器,再加上这些尸体上穿戴的皮甲护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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