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相比时不时总有新事物冒出来的编撰局,和掌握着东宫名下诸多产业出入的核计房;在专门教授/培训年少宫人、小宦,书写读算的内书堂/讲习院内,也不可能窥到真正机要和内情事宜。
因此,如果未来条件成熟,足以证明她的稳妥可靠的话,郑娘子还有那么一点意愿;比如将她培养成承当大多数庶务的副手;而剩下的大半数秀女,就不免有些良莠不齐了,还有些小门小户出身。
但至少在文理常识上,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直接被指派去抄书或是计算一些粗浅数字,然后也能按照计件数量,领一份相应的贴子钱。最后还有十几人连这都做不了,就只能分担杂使内务了。
比如照看园圃花卉,就算不愿意做也没有关系,太子妃裴氏同样不会强求;而日常的基本饮食供给,也不至于短少。就要远离命妇院或是太子内坊;搬到偏僻的后苑偏院去,任由你自行其是好了。
但是武玄霜从头到尾,无疑是被完全孤立的那个;因为,她从小学的是一身武艺,其他方面只能算是初通文墨;因此,不要说那些擅长琴棋书画,或是诗词歌赋的人,就连读过几本女书的都不如。
好歹作为这个时代官宦、富室之家的女儿,都会给女儿弄上几本的专门读物,诸如东汉班婕妤的《女诫》,或是长孙皇后的《女则》;作为出阁前的必备教材。而她则是从护卫之身直接转职而成。
连背几句女文读物里的摘选,都是很勉强的。所以,当别人讨论起这些话题时,就只能两眼一抹黑的,与他人毫无共同语言了。而太子妃身边,自有相应忠诚可靠的护卫力量,用不着她一身武艺。
不过,就算她受人排挤和孤立,在私下里也表现的相当淡然和简泊;反而在当面冲突中也没人惹得起她,只能在一些小事上使绊而已。因此,在进入东宫这段时间里,武玄霜也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中元节前的大赐,有人偷偷把分给她的绢帛给剪了,却被她眼疾手快的抓了个正着;拖着发髻到命妇院前公开申诉,并请求相应的责罚;才让人第一次正视起这位,几乎泯然于众的散授女史。
而在暗中冷眼旁观了一段时间的江畋,也对顺势裴妃提出一个建议,或者说是一个考验。因此,在中元节当年上午,随着开启宫门各处的登闻鼓声声,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也驶出了左长林门外。
而在驻守外夹城的东宫卫率,则是对此眼皮为未曾抬过;就轻易的据枪举戟放行了。而就在马车驶出外门道的那一刹那,坐在马车内的女孩儿,也瞬间一跃而起,扑在了纱网和横帘遮掩的车窗边。
却是瞪大了眼眸而如饥似渴的,看着一条御沟之隔的对岸,淡淡的辰霭散去之后;成排的金桃和杏树、古槐之下,已然是稀疏行人不绝的街道;还有隐没在各坊的高墙背后,晨炊袅袅的千家万户。
那是对自小生长于宫掖的她而言,那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显得无比新奇的外间世界。这也是江畋特地允诺她的放松时光,虽然第一次出宫只能坐在马车上,通过隔窗来观察和品鉴街市的风物一二;
而且,还要在事后写一份观后感式的,沿途市面民生的所见所感。但依旧还是让女孩儿激动的浑身发抖,像是受激的猴儿一般的上座下立,始终没法安生下来。因为,就在昨天面对女孩儿反应。
让江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小成长于宫掖的女孩儿,对具体的世情风貌几乎毫无了解。缺乏了解和接触民间生活的机会,自然也不可能光靠说教,完全理解和共情一些显而易见的常识和理念。
如果光靠这种似是而非的认识,将来如果有机会掌握了权力,或是参与到政治斗争当中,那对自己和他人无疑都是灾难性的后果。被后世吹嘘成王庙十哲的千古一帝“广神”,不就是最好例子么?
因此,江畋也连夜拜访了裴妃,又与郑娘子商榷之后;才将原本在后苑中游玩的计划,改成了赶着早市短暂出宫,在宫城附近游览见历的新日程。相比入夜开放宵禁的喧闹,白天还是相对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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