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在楼内却响起令狐小慕的主动问候:“却是段七官,好久不见了,你这是承袭了段专知的门荫么?”于是名为段七官的亲事官,用比闯入时更快的速度,拱手为礼赔笑着仓皇倒退出来。
就他在扭头就走的同时,还对着手下当众宣称道:“令狐大郎坑我不浅,这是要平白坏我的前程;日后,我当与他恩断义绝,势不两立。”毕竟,他怎会不认识这位,曾经让他动心不已的尤物呢;
更别说伴随她而来的羞辱,更是让段七官刻骨难忘;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身为武德司的一员,最关键的立身基础,就是懂得趋利避害和敬畏权势;对方的身份已超他太多,远非他父子权势可拿捏。
反过来,他还要小心翼翼的祈祷对方善忘,避免被这样攀上高枝的存在持续记恨;然后在将来给自己的前程上,稍微使些绊子就足以抱憾终身。相比之下,少尹家大郎的情义,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紧接着,街上又有两波人相继赶来;却是金吾卫六街使之一的右二街巡事参军,洛南巡城御史的左协判事。前者甚至连茶楼都未进入,问明情由就在外间留人值守;而后者则是提前得信绕道走了。
由此,被迫在地上跪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恹恹然的令狐大郎也终于等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救星;一名身穿青竹团花大绫衫袍,显得身宽体胖、富贵居养的硕毅老者;他不由望眼欲穿喊道:“舅父。”
“老夫康承训,勉为其难,算是你母亲的长兄”老者却是止不住的叹息道:“都是一门的骨肉至亲,何至于闹到如此的地步呢,就算不看在令尊的份上,也要多少念及你那位早亡的母亲脸面啊!”
“我却不知道,在这世上,居然还多出了您这么一位长辈。”然而令狐小慕见状,却突然容颜绽放而森森冷笑了起来:“那一大家子是碍于没脸面对,只好七拐八弯的把老丈给请出来救场了么?”
“看来,你对家门的怨望与偏见,实在是积重益深了!”名为康承训的老者不由眼角微抽,却又叹息道:“不过,也怪不得你,自从乃父另娶之后,就不免受制彼家,委实多有不能相认的苦衷。”
“虽然,自从你阿翁病倒之后,家里就有些不明所以,消息闭塞;你大兄又是刚刚自外地辗转回京,心忧长辈的病情,这才贸然做出了这种不妥之行……但老夫身为戚里,终究是没法置身事外。”
康承训又籍此絮絮叨叨的劝解了一番;无非就是骨肉亲人的渊源终究是无法割舍的;因此勿论其中的磨难、坎坷,所造就的嫌隙再多,终究还要敦从孝道正理,认祖归宗、录入族谱才是上上之道。
“凭什么?”然而,令狐小慕的脸色却是越听越冷,最终变得面无表情冷不防打断他道:“就凭当初他们将我拒之门外,构陷为攀附高贵的罪人;现在又想呼来唤去加以利用的这点血脉渊源么?”
“不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然而下一刻,令狐小慕又神情复杂的打量着位老舅父道:“原来,您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啊!我说哪家人孤陋寡闻如斯,怎会对我当下的行踪如此反应迅速呢。”
“或许,也是您在暗中观望,并且使人通传之故吧?这么说,当初令狐一门另娶联姻之后,也将您和您的家门,给得罪了狠了;以至于处心积虑设下这番机会,就为让那一家子狠狠栽落下来吧?”
“我猜当初,你们就已经关注上这事,只是一直没有露面,也不过是觉得我无关紧要,不能让那家人受到足够的教训和打击;但是如今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我一现身东都,就被你们留意上了。”
“我说的没错吧,十六郎?之前就是你跟随,并使人报讯的吧?”随即,令狐小慕突然看向了,一直被限制在旁没什么存在感的令狐相;对方的城府显然远不如,当即就骇然变色而望向了康承训。
“……”而康承训见状也揉着眉头,烦恼的叹了一口气:“你实在是在市井中浸润的太深了;怎能以如此小人之心,来妄自度量和揣测,我等长辈的一番拳拳爱护之意,至少老夫对你别无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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