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是专供天子大内的名头,哪怕只是皇供商中最为普遍的日用一类;对于承平百年的民间富户和殷实人家,乃至是外藩诸侯的领下,依旧具有足够的吸引力。可说是一种高端市场的天然独占份额。
要是这样的话,也不用江畋太费周折,直接一张正式行文/扎子专递,让地方官府配合采取行动就好了。但是这位大贾汪泊贤除了本道宫市使的渊源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个特殊身份,武德司的外押官。
严格意义上的武德司,只在两京十六府有一定数量的定员和行事权宜。也只有受到邻近地方官府的邀请,才能以协办/干差唯由,参与一些地方案件的调查和追索。但事实上当然不会仅仅局限于此的。
在府城之外的州县地方,同样会有武德司的外围人员,及其所发展出来的眼线、暗桩,只是他们以三教九流的掩护身份暗中行事;并且通常只向上负责,互不统属和了解彼此身份,具体人员数量不等。
其中的地方头目,称为押官、副押、协理等等,是唯一在武德司的副册上具名,领取饷钱和经费的。至于更多的手下人员,和兼职的暗桩、眼线;都是根据具体营生的收益多寡,按照比例自支自足的。
因此各州县的武德司外围组织,按照不同地区的肥瘦丰寡,甚至还要额外掏钱孝敬府城的上级,才能保住相应的位置不被调换;而手下能够供养和维持的暗桩、眼线等编外人员,同样也是数额不定的。
而像是淮南西道的首府庐州这种名城大邑,武德司通常会有好几位押官同城;虽然汪泊贤只是在副册登名,不领薪饷和经费的外押官;但是在他的财力加持和人际渗透之下,本地武德司已经不可信了。
更何况,在他的背后还可能藏着更深,同属于十二辰相之一,乃至是暗中活跃在南方拜兽教高层的存在。所以乘着饶州发生的事态还未完全扩散开来,江畋采取了暗度陈仓的策略,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而这一次为他提供协助和临时掩护的,则是庐州本地的另一股势力;也是京师平康里大名鼎鼎的七秀坊,在地方上的分支和外围成员,名为长歌的结社。因为江畋派人出示了来自公孙大娘的客卿信物。
然后,江畋就得到了城内第一手的消息,以及这处方便就近观察和监视的场所。就在高楼正对的鸾台苑内,作为粮商大贾的汪泊贤,正在大开宴席款待宾客;因此远远望去,正当是灯影交错娱宴正酣。
“贵人明鉴,汪氏也是行院的长期恩客,最常用作待客的就是眼前的这处趣茗楼,”作为长歌社的社首,小有名气的都知娘子;自号“仇姬”轻纱蒙脸眼角有烧灼瘢痕的女子,也低声介绍着当下情况:
“其中位于顶楼露台一侧的门户处,就是他私下专属的静室;日常以贴身的护卫好手看护,并且经过了不明程度的改造;也从来不用人服侍和也不召唤姬妾入内;若有什么隐秘收藏,大致落在此处了。”
“汪氏产业中虽有些,不那么合法的勾当;但在地方还算是颇具善名的家门。尤以出手康慨、仗义疏财称着,因此日常在府上,很是聚拢了一班游侠儿,以及江湖中高来高去的好手;还有些决死亡命。”
“此外,以汪氏诸行谋取营生的船帮、乡党,和贩夫、脚力社,同样数以千计;足为耳目和风闻。诸官署衙的差役、公人,不良人,都曾经受过他的好处;也不是没有上官调查讯问,但都消弭无声。”
“倘若……贵人,想要抓住汪氏的把柄,或是问罪于堂。”说到这里,仇姬犹豫了一下又道:“光靠眼前这些风闻和事迹,是远远不够的;之前就算是有一些落实的干碍,也自然有人出首顶罪过去了。”
“你在试探我的态度么?还是与汪泊贤有所仇怨?”江畋微微一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盯上了他,自然就不会轻易的放手;更何况当下我也不用那么在乎,官面上所需的流程和凭证……”
正在说话间,江畋分神操纵着重新凝聚完成的甲人,在暗澹月色连连闪现而过;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对面的鸾台苑内。犹如清风一般的弹跳和按压着檐角、干;悄无声息的穿过一层层楹窗外的视角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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