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吃出的冷风收干了小同脸上的汗珠,他不再如刚进门时那般紧张和忐忑,虽然书还没找到,可是在他的心里好像离解决问题近了一半,一大半。
原本是他一人孤军奋战,等待嘲笑的过程比嘲笑发生的时候更可怕,回忆嘲笑的过程比等待嘲笑又要可怕几十倍,这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孤身一人。
如果有人陪伴,相同的痛苦会减轻很多,甚至原本是可怕的事也会变得稀松平常,变成一种无关痛痒的小事。
只是无法一个人面对,只要一想起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法面对的羞耻感,宋小同整个人都变得虚弱、烦躁,有脾气又不知道如何宣泄,因为说到底还是怪自己。
难道责备奶奶吗?她一个人照顾自己已经很不容易,小同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奶奶辛苦,但是不知道造成奶奶辛苦的原因是什么,他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样奶奶就会高兴一点,奶奶总是不太高兴,好像别人总是欺负她,整日里气呼呼的,小同也不敢和她多说话,遇到两人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时,小同就觉得自己要爆炸一样,要是拿个火柴在他身边擦亮,保准能把他引爆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麻烦事就浑身都不舒服,很想和奶奶争论一番,在学校里他也时常和同学争论,有理有据的,也有不讲理的时候,只为了心头怒气必须释放出来。通常这都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索性读书吧,小同喜欢读书,各种看了不少,但是家里很久没有他喜欢的书,教材和学习资料堆满书架和书桌,一课一练、分层课课练、名校名卷、金试卷、学霸作业、名校作业语文、数学、英语,英语、数学、语文。
作业多吗?小同不敢说,他不觉得太多,因为班上每个同学都有那么多作业,谁也没有少做一些,那些偶尔做的少的同学也没有比小同更快乐,他们有时候也会怒气冲冲的,会用眼睛骂人,会发脾气,会大吼大叫。
交换来的这本书一定是埋在了试卷堆里,或者变成了作业的一部分。
宋小同就是这样想的,但他知道这不符合实际,所以他不敢说,不说便生气,生自己的气也生奶奶的气,更生气的是孤独,没人帮他,没有人。
“那本书的颜色是什么样的?”林然问道。
“啊,是暖色的,和这本不一样。”
春天得以安葬的封面是一张蓝色调的印象派风景画,画风有些类似于弗雷德里克蔡尔德哈萨姆,多产的美国印象派画家,喜欢用明亮的暖色调来描绘阳光下的景物,光线鲜活且明快,这本诗集的封面也是如此,虽是蓝色为主色调,但是整体上洒满了阳光的新生的力量。
毕竟是春天,虽说是安葬,但也是凝寂中带着天真的开阔,正如那首高银的四月初八:
照亮浮世众生人生路口的某段黑暗,
庇佑步履蹒跚的人再不踩空。
“和这个不同,不是油画的感觉,那本书的封面是平的。”小同看着诗集封面认真地说出两者的不同。
此时,于夏已从见书就紧张发作的困扰中恢复过来,参与到两人的讨论中,“你说的平是不是像电脑画出来的那种平面感?”
“嗯,就是特别平的感觉,又有点儿童画的样子,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本儿童书呢。”
“你不是儿童吗?还过六一国际儿童节的吧。”
林然望向于夏,这个年纪的男孩不喜欢被人说是儿童吧,当然这种心情女孩子不懂也很正常。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看小孩子的书啊,读书要读有用的书不是吗?”
“这话哪里学来的?读书不该是无用的嘛?为什么要十分功利的说成必须读有用的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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