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南垄山脉。
黎明的天光笼罩大地,天边的半轮残月旁,洁白晨曦氤氲,竟有一座青翠的断山乍现,带出一股清新强烈的大风,风过之后,飞鸟也好像更加灵动,断山沉伏于天间。
它的四周被微光包裹,显的渺远朦胧,如海外仙山。
只是那微光在东方那轮初生朝阳的照耀下,却像清水一样荡漾着光波流逝,同时,那青翠的断山也乍然隐没,显得神秘无比。
就在那断山消失于天空的刹那,牛头山脚下的大石沟响起了第一声晨间高亢的鸡鸣。
天色依然暗淡,村里一间最破旧的茅草屋中,少年在鸡鸣声中睁开了熟睡的双眼,深吸一口从窗口涌进来的微凉空气,眼中的懵懂之色便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淡然的光泽。
他从破旧的木板上起身,舀了瓦翁中的冷水洗了一把脸,干净稚嫩的脸上现出营养缺失的苍白,而后走到储存粮食的木柜旁,脸上便突然出现忐忑的神色。
猛的打开柜子,看了干瘪像他肚子一样的粮袋,听着肚中咕咕做响的声音,苦笑一声,又将柜子重新关上。
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说,昨晚的饥饿延续到今晨,身体中那种铺天盖地的空虚感已经很强烈。
以至于让这个平日里有着远超同邻人心志的穷困少年也在心中升起了那种虚幻的渴望,只是这渴望很快便被无情的现实破灭。
他叫白木,是大石沟村里的孤儿。
三岁出现在这里,被上山砍柴的老农从大山的边缘地带碰到,抱回了村里,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挂着一块写着名字生辰的木牌。
老农也是孤身一人,待他就像亲生儿子,疼惜的不得了。细心周到的照顾他到十岁,可惜身体就出了问题,撒手人世。
十岁的白木哭着埋葬了养父,被肚子里的饥饿逼着砍柴,种地,干短工,吃了很多苦。但村北赵地主家的租金实在太高,他也实在太小,辛苦劳作了六年,却还是经常挨饿。
朝阳升起,天色已经大亮。
白木将腰袋又勒紧一圈,拿着砍刀,经过村里的巷陌,去山上砍柴。
迎面走来一个富贵的少年,身着绸缎,脚踏长靴,脖子上挂着一块金镶的宝石,背后还簇拥着几个对他毕恭毕敬的同龄少年。
白木远远便认出他就是赵地主家的儿子赵立,微微一笑,侧身让开了狭窄的道路。
赵立走到他身边,停步不动,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白木,开口便斥责。
“笑的像个傻子一样,送你吃食不要,活该挨饿。一天砍的柴不够换一顿饱饭的,拿着把破刀,也不知道干什么用。”
白木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轻声说:“没理由平白无故接受少爷的好意。”
赵立咯咯笑起来,轻蔑说道:“你一个食不果腹的孤儿,跟我说什么理由。你配有这样的想法吗?”
那些同龄的少年也跟着起哄,嘲笑。
白木苦笑一声,还是客气的告退:“我得上山了,赵公子。”
赵立冷哼一声,也不搭理,带着追随者向前巡视而去。白木遥望了眼远山,那终年浓重的雾气好像在朝阳的照耀下依稀带上了一层淡淡的青光。
他快步走着,心里想着能多砍一些,换来一顿充足的晚饭。运气好一些,说不定能遇到一些野兔之类,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走到村头一颗大柳树旁,突然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童音:“狗狗别走,让我骑一下。”
他转头一看,张大嫂家五岁的小儿子正用力拽着一条褐色大狗的尾巴绕圈。
白木正奇怪村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条狗,那狗已经转身正对上了他。
一双幽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白木,停身不动,龇着牙发出凶狠的怒哼,眼底深处带上了噬人的红光!
白木汗毛刷的一下直立,冷汗从额头上留下,全身僵住,恐惧到了极点。
这哪里是什么狗,而是一条狼!
他想转身就跑,但却像被那直勾勾的双眼夺魂摄魄,双腿颤抖着不停,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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