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说不得整个村子都没了,但桃花应该还在吧,现在回去,说不得老朽还能看见四月的桃花,它开的晚,能等老朽。”
“为何停工了,不是修挺好的吗,此地风水也不错,这条浔水应该也是他开凿的吧。”
老妪身着一袭暗紫织金的宫服,衣襟上绣着繁复而古朴的云鹤图案,透露出岁月沉淀的庄重与威严。
“难得糊涂。”
“君无戏言。”
“远在岭南,伱这把老骨头,也不怕死在这路上。”
颠簸扁舟之上,只有两道身影:
一位矮小的枯瘦老者,还有一位白发老妪。
“姓俞的,再乱叫,撕了你的嘴。”
一路南下的老乐师叹了口气:
“小宋姑娘,这次找上老朽,说话可还算数?结束此行,就让老朽走人,再不追寻。”
她那以双历经风霜的手,一手掌灯,一手轻握一串沉香木念珠,与老乐师说话之际,不时转动一下佛珠。
“哈哈,老朽本就比你大一岁,叫你小宋姑娘怎么不行?当年老朽刚进宫当乐师的时候,你还是个亭亭玉立的掌灯小女官呢,都喊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较劲。”
老乐师面色好奇。
“闭嘴。”
“家父是村里一个平庸的木匠,十三岁时送了老朽一把小木琴,只是個简单的一弦琴,但老朽现在还记得初闻时的那泠泠弦上音,于是再也做不了木匠了。
“你这是多久没来江南了?”
“就怕君言不止理解的这么简单。”
白眼老妪语气淡淡:“大胆。”
老乐师感慨:“当初那个姓吴的老道士就很聪明,高宗驾崩,他立马出宫走人,远离纷争,现在看,还是他聪明啊,应该也是早早就怕极了当今圣人吧。”
“他胆子大到自称画圣,你学他自称一声乐圣试试?”
“倒也是,终究没他那能耐。”
“不是有没有能耐,是你胆子小,呵呵,这样反而保住了性命。只是老身就不懂了,有何好走的,二圣临朝时,你们一个一个抢着来,想沾那昂扬向上的盛世之气。后面虽有一段动荡时期,但现在不还是有一位圣人在吗,现在的大周朝,同样国力鼎盛,蒸蒸日上,依旧盛世!”
“改乾为周,迁都洛阳,皇嗣未定,国本之争,西南叛乱,北境敌扰,兴造大佛……终究不似从前了。”
老乐师叹息,下一秒便感受到周围的雨幕空气逐渐凝固,趁着身后某位老妪白眸还未完全泛紫之际,他立马补充一句:
“哈哈是听人戏言,听人戏言,老朽倒是觉得这十来年过的都一样……嗯,反正圣人都是一样爱听老朽的琴音,老朽这不过的很好嘛,皇恩浩荡。”
“知道就好,圣人隆恩,姓俞的,你拿什么还?还想偷跑,哼。”
老乐师笑笑不语。
这时。
二人所乘的这一叶扁舟靠岸。
“走吧。”
白眼老妪一手掌灯,率先下船,登上码头。
老乐师缄默起身,整理衣摆,跟在她后面。
三更半夜,两位老人却丝毫不怕黑夜出行的危险。
而且令人更奇怪的是,走在最前方的白眼老妪,手中那一盏宫灯竟在雨中丝毫不灭。
甚至……这一粒烛火像是虚影,雨滴穿它而过,纹丝不动。
二人刚上岸,双峰尖的南岸码头处,一队等候已久、戴斗笠穿蓑衣的人群,迅速迎上前来。
人群最前方,有一道微胖青年身影,不戴斗笠不穿蓑衣,浑身被细雨打湿也丝毫不管,最先上前迎接。
“老师!”
语气恭敬且激动。
是林诚。
只见他正朝白眼老妪毕恭毕敬的低头拱手。
而林诚身后方,卫少奇、王冷然等戴斗笠穿蓑衣的众人,也跟着纷纷敬礼。
“宋嬷嬷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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