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阿山摸了下咕噜叫的肚子,低头戴上面具。
旋即,只见桌前,一身官服的“年轻县令”站起身来,走到门前侧耳细听,趁着外面无人经过,迅速开门又关门,取进餐盘。
“又是桂圆莲子八宝粥吗?和昨日、前日一样……看来老爷喜欢吃,叶姑娘对老爷确实贴心啊。”
柳阿山略微好奇的看了眼餐盘上的热粥与榨菜,点点头嘟囔。
他并不挑食,旋即脸色有些开心的埋头吃起。
说来,柳阿山还没怎么吃过这么精细的早膳呢,这些只有欧阳戎这样的读书人才有条件吃,他只是个粗人,眼下倒是沾光有口福了。
囫囵吞枣般吃完,柳阿山露出点愧疚脸色。
过了小半个时辰,掐着点,他迅速开门,将餐盘放在门外桌上。
做完这些,柳阿山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他看不懂书,自然无聊,走去床榻,闷头睡觉。
被摇晃船身催困的柳阿山并不知道,他刚把餐盘放在门外没多久,一道纤细的白裙身影就出现。
叶薇睐低头看了看又被吃的一干二净的粥碗,她端着盘子转身走人。
也不知是不是船体摇晃的缘故,叶薇睐的身子也摇摇晃晃,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离开。
甲板上,有被她擦撞到的小丫鬟脸色怯弱,当先道歉,旋即丫鬟脸色一愣,抬头好奇看着银发少女不回头的背影,嘴泛嘀咕……
柳阿山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砰砰砰”敲门声,伴随外面一阵喧闹: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叶小娘子人不见了,咱们找了三圈都没人影!”
柳阿山遽然惊醒,跳下床,冲出半路,折返戴好面具,抓起长剑,撞门而出。
“这是哪里?”
柳阿山皱眉,手指着此刻官船停靠休整的繁华码头。
“是江州的浔阳渡。”船夫小声道。
柳阿山瞪着车流马龙的码头,扼腕哀叹:
“不好,叶姑娘这是识破了俺,下船跑了,要回去找老爷?”
没去管闻言后愕然疑惑的船夫、丫鬟们,柳阿山立即动身,要冲下官船,大海捞针的追人。
可这时,一位老船夫眼神略微古怪的走近说:
“老爷,找到人了。”
柳阿山一愣,追问一番,转身冲向最底层的货舱。
入内,定睛一看,果然在一堆行李间瞧见一道孤独纤细的银白身影。
叶薇睐斜斜歪靠一只大木箱,娇躯卷缩成团,散开的银发垂地。
柳阿山看了眼略微眼熟的大木箱,好像装有老爷的书卷、衣物与被褥。
“你……”他欲言又止,
“你不是檀郎。”叶薇睐忽然哽咽开口。
她清泪两行,朝动作卡顿的柳阿山用力摇头:
“老爷讨厌龙眼桂圆,不喜欢吃桂圆莲子八宝粥,你连吃三天,碗干干净净,都没反应。”
柳阿山:……
他啊了啊嘴,无言良久,摘下面具,愧疚低头:“叶姑娘,是俺……”
叶薇睐对此毫不惊讶,她卷缩抱膝,埋下脑袋,似是早已激烈哭过,削肩仍有些一抽一抽,嗓子沙哑:
“阿山哥放心,我不会跑的……不会再偷跑回去。”
柳阿山默默松了口气,看了看哭花了脸的银发少女,顿时手足无措。
他转身从丫鬟那儿借来一张手帕,递去。
叶薇睐未接,置若罔闻,紧了紧怀抱的两臂。
柳阿山这才发现,叶姑娘怀里抱着一堆老爷读过的书卷、穿过的儒衫里衣。
此刻,只见叶薇睐低头看了看怀里揉皱巴的书卷衣物,小脸憔悴凄惨,怔怔低声:
“他要走,我知道的,檀郎要走了,他骗不了我……他是要去一个永不回来的地方,阿山哥,檀郎走的好决然呀。”
她又笑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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