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建赈灾营、智斗粮商、肢解柳家、修折翼渠……欧阳戎一路被这复杂局势推攘着前进,脚步再难停下,直到现今,才稍稍松口气,驻足回望,悄悄卸任。
而那一夜在东林寺,他替褪衣献身的阿青披上衣裳、留下治病药方离开阿山家后,返回三慧院的夜路上,欧阳戎也是像这样在月下驻足,遥望到远处房屋内、为他而留的一粒灯火。
犹记得当时的心境,也是和此刻一样、出奇的宁静安详吧?
“约君切勿负初心,天上人间均一是。”
欧阳戎喃喃。
……
欧阳县令请假归乡祭祖了。
这件事今日在龙城县衙内从传开,不过并没有引起太多人在意。
毕竟为官一任,偶有请假也是常事。
况且刁县丞还在,没什么好摸鱼偷懒的。
龙城县衙的官吏,眼下正在刁县丞带头下,准备本月十五的折翼渠完工庆典,据说到时候柳子安会邀请不少江州的商贾富人,颇为热闹。
到时候刁县丞也会代替归乡的欧阳戎县令上台简单讲两句。
所以年轻县令的无声请假,并没有在公署内引起多少波澜,一切如常,其实按照刁县丞的溜须拍马,是准备带着一众下属们去送行的,不过却被欧阳戎果断且强硬的拒绝了,让他们各忙自己事去。
众人倒也没强求。
主要是相处这么久,知道这位县令大人不是说什么客套话的人。
于是今日午后,彭郎渡码头的人流并不多。
只有一艘官船停靠岸边,有奴仆力夫们,搬运行李,上上下下。
这些行李都是用马车从鹿鸣街梅鹿苑那边搬来,其中还有不少书箱书卷。
也不知道这位欧阳县令请假回乡一趟,带这么多书卷回去干嘛,都快把梅鹿苑搬空了。
不过这些并没有引起多少怀疑。
今日前来码头送行的人寥寥无几。
龙城县的大多数百姓们都不知道那位萝卜县令请假暂离的事情,而且又不是什么调任离去、永不归来,自然没必要整什么十里相送、父老乡亲赠万民伞啥的苦情戏码。
不过离闲一家人倒是闻风前来码头相送,毕竟梅鹿苑就在苏府隔壁,这么大的搬家动静,自是瞒不住。
一架马车停在码头边的枣树树荫下,避开毒辣辣的午后阳光。
马车外,离闲与苏大郎站在马匹边,一边擦汗,一边朝官船入口方向张望,父子二人脸色都有些担忧焦急。
韦眉与离裹儿薄纱遮面,坐在马车内,也不时掀开窗帘子,眸光朝官船那边频频望去。
母女二人因为是女眷,不便下车。
只是等了这么久,他们却迟迟没有见到年轻县令的身影。
“良翰贤侄是已经上船了吗?劳烦姑娘前去通报一声,就说苏府故人前来送行……”
离闲与苏大郎拦住了一个抱着碎花包袱、准备上船的梅鹿苑丫鬟,礼貌询问。
可不多时,传回来的答话,却让离闲等人面色失望,
“什么?良翰贤侄在忙不方便接待吗……”
不过离闲仍旧锲而不舍,掏出些银豆子,认真诚恳道:
“姑娘能否再去通告下,只是想求见贤侄一面,有些话说……”
梅鹿苑丫鬟摆手婉拒,微微屈膝行礼:
“郎君说了,苏老爷和苏少爷无需多礼相送,只是暂别而已,今日日头太盛,还请诸位早回。”
离闲与苏大郎对视一眼,眼底不禁浮现失望之色。
那一日下午帮忙挡住妙真等洛阳宫人后,欧阳戎转脸就一直是这种淡漠态度,再难回到此前那种时不时串门吃饭、谈笑相欢的深交。
“都怪我,此前不该一直隐瞒良翰贤侄,该早听谢侄女话的……”
离闲垂头丧气,抚须叹息。
苏大郎与韦眉安慰了下离闲,离裹儿清脆嗓音忽然传出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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