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微的别苑就在明诚书院后门外面,上次李幼微带林洛走过,所以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了。
别苑很简朴,就像是普通的农家。
没有高墙深宅,只有用竹子搭成的篱笆,和一览无余的小院,小院里开垦出了两块地,如今天气严寒,看不出当初种了些什么,林洛猜测是些什么花,总不可能小姑娘自己在这里种菜吃吧。
李幼微一早就在等他到来,她在窗口不知道张望了几次,见他出现在院外,忙迎出来接他,笑道:“师兄可算来了,先去书房小坐吧。”
林洛跟着李幼微来到书房,房间里的几排书架上塞满了各种书籍,有历代诗人的诗集,但更多的是文脉圣贤宗师们的文选。
其中还有明通和明达两位先生的笔记手稿,这两位先生对师妹可真是宠爱有加。
房间里临窗设了一张小书桌,上面除笔墨纸砚,还摆着一只小香炉,香炉的造型像是只小兽,动作憨态可掬,轻烟从小兽口鼻中飘出,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到处都是沁人的清香。
林洛在书桌旁坐下,桌面上有李幼微刚写下的一幅字,墨香还没散尽,他低头去看,只见上面是一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
林洛奇道:“这阙词师妹从哪里看来?”
幼微道:“袭人妹妹告诉我的,师兄瞒得我好苦啊,我还真当你不通诗词,怪不得你告诉我说爱好诗词也无妨,原来是自己先试验过了。”
原来是袭人。
林洛无奈道:“我确实不通诗词,这是...”
“是一位姓辛的古人所作,我明白。”
幼微俏皮地看着他,说道:“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护荣辱之境。”
“这当然也是哪位从没听过的古人说得咯?”
林洛苦笑道:“是的,一位姓庄的古人说的。”
白天他只是无意间引了庄子的话,却没想想,庄子是什么人啊,南华真君啊,他的文风和气韵多么灵气逼人,能是随便引用的吗。
李幼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老实!”
林洛只得转移话题,说道:“师妹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突破?”
幼微道:“不急,还没招待师兄呢。”
说着,她从隔壁端过来两碟小菜,一壶清酒,就放在书桌上,一点也不忌讳是否会浊了这满室的书香。
林洛惊讶道:“突破在即,师妹还要吃酒?”
幼微满不在意道:“我会醉,心性本源却不会醉,有什么关系呢?”
这姑娘是真的不一样了啊!
林洛心中感叹道。
之前李幼微常被心事纠缠,因此总有种滞浊沉郁之感,如今心中块垒扫尽,仿佛光风霁月,一片洒落。
林洛道:“好,那我就陪师妹吃两杯。”
李幼微利落地把书桌上的文具收净,摆好杯盘,用茶水把酒杯冲洗干净,随手泼到窗外,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持重,又不像农家女子般粗拙,而是一种雅正却不矜持的自然从容。
林洛就坐在旁边看她忙碌,她的两只手腕露在袖管外,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白如雪,润如玉,像是发着柔和的白光,林洛一时被吸住了眼神。
李幼微见他盯着自己,脸上腾起一片红晕:“师兄乱看什么呢!”
林洛回过神来,笑道:“以前只在书上见到过,今天才算明白,什么叫肤如凝脂。”
李幼微神情似羞似恼,白了他一眼,说道:“师兄可不许对别的女子说这种话!”
啊?
林洛呆住了。
李幼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是说,师兄如果对别的女子说轻薄话,小心被打。”
“有道理,”林洛煞有介事地说道:“师妹就不会打我,所以只能和师妹说。”
幼微见他越说越没谱,哪里还敢招架,忙把斟满的酒杯送到他面前,嗔道:“快吃酒吧,净说不着边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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