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外来人摘下斗笠,进了屋。
“请问是何人西去,要哪样的棺材?”
苏归言道。
虽说他打的棺材,只是寻常货色,但实际上,对于不同的死者,以及不同的出价,用料的厚薄,工序,以及材质大小都有讲究。
来人声沉,应是中年。
“苏掌柜,我是西街北头欢食饭庄的牛老三,你记不得了?”
“哦!哦!原来是牛老哥!是家中出了事?”
苏归应道,其实还是没想起他是谁。
牛老三叹了口气,道:
“昨夜,我家弟媳突呼头痛,把我那兄弟急得忙活好一阵,那时又不好找大夫。过了一会,说是不痛了,这才停了响。谁知道……哎!”
他叹了口气。
“谁知这一大早起来,人竟是僵在了床上。想我那兄弟,才刚娶她过门不到两个月!”
他又是哀叹一声。
“世事难料,还请刘大哥节哀。”
苏归劝道,心中也难免升起一点同情。
另外,如此看来,七娘最近出门是在在天亮前,否则这事她该是知道的。
刘老三和他谈了订棺材的事,价钱从五钱银子压到了四钱二十文。
关于银钱,天武当下各种钱币汇率还算稳定,一贯钱也就是一吊为一千文,可兑一两纹银,而一两为十钱。
但因为行商贸易频繁程度不同,地方上银子的流通量也自然不同,这就会影响银钱和铜币之间的汇率存在波动。
晔州倒还好,但在其他地方就有可能出现,一两银子兑不到一千文,或是兑得多于一千文的情况。
五钱到四钱二十文,即是五百文压价到了四百二十文,差不多是打了八五折。
苏归在心里算着,还可以接受。
跟街坊领居打交道,可不能太顽固,若是要价太死,说不得就会被某些人长舌一番,最后没人来照顾生意了,那就只能去喝西北风。
敲定交货的日子,后天午后,刘老三便留下一钱十文的定金,匆匆走了。
苏归等他声音消了,才蹲下摸索板子,把前堂的空当给重新挡起来。
四钱出头的棺材,就不需要做得太讲究了。
用料薄些,结合处弄牢靠点,刷上层薄漆也就算对得起了。
如此一来,他又得重新去棚子里搬木料。
又是好一阵功夫,他终于坐回凳子,开始挣剩下的三钱十文。
“那姓牛的,倒是一点不在意他弟媳。”
七娘突然开口说道。
“嗐,你管别人的家事干嘛,自然有他弟弟会心疼自己的媳妇。再说了,他哥要真那么在意弟弟的媳妇,成什么了?”
苏归应道。
要真是那样,便算是老牛修人身,单差一脑袋。
“……也对。”
“是吧,没事别老瞎琢磨。”
“你这意思,又是别往心里去?”
“嗯,差不多吧。”
七娘嗤了一声,又道:
“我可不算瞎琢磨,你才算。”
“嘶—嘿!”
瞎眼的掌柜不乐意了,停下手里琢磨木料的活,气鼓鼓地找着她的位置,那架势,像是要和她好好理论一番。
眼见他这样,七娘像是心里畅快了,甚至轻轻哼起不知名的调子。
“我这是哪得罪你了?!”
“苏掌柜,玩笑话而已,别忘心里去~”
她用慵懒地语气答道,戏谑,还透着半分愉悦。
“何必瞎琢磨呢~”
报复!
她绝对是在报复!
可自己今天才起来没一会啊,到底哪得罪她了?
苏归叹了口气,念叨一句:
“行吧。”
只当没这回事,又坐下干活。
见他反应冷淡,七娘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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