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归肃然起敬,哪敢再受此大礼,当即下床,也不管蜘蛛女怪异的眼神,向门口还了一揖,道:
“将军请讲,只要我能办到。”
白庆之说:
“劳烦掌柜就近寻处地,送在下入土。昨夜吾受生前执念所困,将变尸魁,幸蒙掌柜所救,化去杀意怨气。今日特地等候,拜谢此恩。”
苏归一时不知何言当讲,此事自不应推脱,只道:
“可是,那棺材都已经破了。要不,我先帮您造副好的?”
“不必。”
白庆之摇头,苦笑道:“实是乏了,还望掌柜成全。”
他顿了顿又言:
“吾项上挂有一扳指,无以为报,请掌柜收下。至于余下银两杂物,若掌柜的不嫌弃,尽可一并收下,但请烧去书信,留在下甲胄弓刀齐全。”
又是一揖。
白将军就此化作流光消散在空中,再无踪迹。
苏归呆望门口。
前身目盲,束发后,每有暇隙便去往西桥头茶馆,也不饮茶,只听那说书的先生讲些英雄传记。
那时恰逢初入军伍不过一载的白袍将军,年少成名。
驱蛮夷,逐边寇。
纛旗扬兮振振,乌甲向日兮光莹莹。
千军万马,驰骋山河,最是让他心神往之。
哪怕前身甚至都不知晓白色为何物,都不妨碍他为之当堂喝彩,从并不富裕的荷包中取出一枚铜钱,付与说书匠。
而此刻。
他最崇拜的故事里威勇不败的白袍将军,栖身在他还没做好但已破顺的棺材里。
乌甲白袍,战功赫赫,光耀一时,终了。
苏归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唏嘘,又有悲伤。
一个莫名的念头升起,他就此打定主意,决不可轻易死去!一定不能随意显山露水!
要苟住,哪怕苟且,哪怕活成个老王八!
兀自感慨,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店家?”
苏归全身一紧,竟是把她给忘了,吓了一跳,答:
“干嘛?”
蜘蛛女圆润的八只眼睛显露出四倍的不解,“可需要去看大夫?”
苏归正要反驳,却想到一个更要紧的问题,说道:
“那啥,这是感谢上天保佑的仪式,棺材铺独有的。姑娘,我们这么叫来叫去的好别扭,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犹豫了一下,却是反问道:“你真有眼疾?”
苏归看着她表达四倍困惑的眼睛,清晰至极,严肃而诚恳道:
“自幼目盲,千真万确。”
她不信,伸手在他眼前晃悠,还比出了戳双目的手势。
苏归心中暗笑,面上却不露声色,说:
“姑娘,我已经回答了。你的名字是?”
她收了手,仍是不肯应,又问道:
“昨夜,我醒来时,见你伏在那恶徒衣物上,两怪已是形神俱灭,是你所为?”
此刻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
“我哪知啊!我只听见噼里啪啦打的动静,两脚发软跑不动路。一会好像有什么从房梁上掉下了,周围一下变得好冷,然后我就昏倒了,醒来就在床上。”
她蹙眉沉思,终是半信半疑,将一枚白色物件放到苏归手心里。
“无论如何,你终归救我一命。这是昨夜你攥在手里的,握太紧,刺进手掌,我取了,现归还你。”
苏归这时才发觉手心是有点痛。
“我叫丰七娘。你可以叫我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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