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楼冷冷打断,看一眼这昔日彪悍的汉子,如今十来年,被人事世情磨砺成棱角平滑的商人,此时眼里的精明早被悔恨冲刷殆尽。
心里忽有点为自己的奸计得逞,感到一丝愧疚。
他该相信的,杜彦不会害她。
颜若依被移到内室,她自己就医术了得,倒不必麻烦别人,和侍女在内处理伤口。
外间,杜彦的心防,终于被景玉楼瓦解至溃不成军,却仍是一字不能吐,只朝岑娘无力道:
“都说了吧。”
岑娘面露愧色,上前来跪在景玉楼面前:
“彦爷有苦衷,说来都是奴婢的错,昨日义拍上,王妃就问过,……是我擅自作主,瞒了实情。”
景玉楼面无表情,“父亲去世后,义善堂在这边的生意,一直是你在操劳,岑姑,我一直都信得过你……”
他往杜彦那边瞟去一眼,脸上带一抹冷嘲,“去年若依才为你俩操持婚事,你如今就胳膊肘朝……”
他噎住,这话没法儿往下说。
义善堂的这对大主管,杜彦是看着颜若依长大的世仆,岑娘则是自景玉楼幼时服侍的人,一个年过四十未娶,一个孀居多年。
杜彦前年到临阳,接手义善堂的生意,和岑娘相处融洽,性情也投契,后来正是颜若依的搓合,让他俩成了亲,后半辈子相互有个照应,也算她和景玉楼,为身边人的尽心安置。
主仆皆成双结对,本该是真正的一家人,此刻景玉楼眼中的岑娘,却成了泼出去收不回来的水。
岑娘面对主子,不敢分辩,如实道:“那件信物,是离轩主让人送来的。”
景玉楼手里又拿出那枚白棋,在指尖翻滚来去,“这是枚旧子,最少快二十年了,杜彦,我大概能猜到点,你有苦衷,不妨说出来,我们帮着你解决,总好过你一个人扛。”
白棋善子昨夜巧薇验过后,的确是出自烂柯山的东西。
棋圣交际广泛,门徒遍天下,此物并非只在季舒玄手里才有,门下弟子间也常以此为信物,托门路牵线搭桥,以示同门之谊。
杜彦抬起头,脸上有抹不正常的赤红,一手做捧心状,蹙眉看了眼边上始终静坐不语的太子,意思是有些话不便对外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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