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儿透过小虫的复眼,虽有些变形,但见了那头虎灵,如见着同类一样兴奋,抬手又在自己头上摸一下。
“诶,为什么我没有冠翎?”
魔头眼里朝她飞冰刀,语气则平铺直叙,“因为你不是妖。”
小圆儿一下跳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低头看自己,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怎么。
“我觉着,妖也挺好。”
“被镇妖塔虎视眈眈好?还是脑门被烙上奴印好?”
她哑口无言,看看一身冷气场的魔头,心里有点怂。
听着那边黄门仙正在问:“这头天虎,今年多少寿数了?”
颜致瓒布茶的手势如行云流水,将一盏清茶奉在仙长面前。
“三百多岁了,景氏出身西州太华山,那年是西宿毕月塔在山中围剿虎妖,景家先祖在西州黑木营任先锋统领,带兵在外围候命。
听说那回要逮的虎妖来头不小,圣山灵宗大人座下弟子亲来参加围捕,数百仙人布下大阵,谁知还没动手,虎妖倒自己先死了,说是产崽虚弱,耗尽妖灵而亡。
当时虎崽逃窜入营,被合围生捕,那位圣山来的方姓仙长,一枚刺颅钉扎进它脑袋之时,恰好先祖的手摁在上面,被一块儿刺了个对穿……”
说到这儿,顾明澄忽然插了一句:“可是灵宗座下首席弟子方怡?”
颜致瓒愣神,这几百年前的仙长来历,他哪儿知道。
顾明澄解释道:“刺颅钉是灵宗大人秘不外传的驭兽法门,当世会的人不多,灵宗千年不下圣山,在外行走的,方怡名气最大,没想到,天虎竟是出自他的手笔……”
说话间,神情带些向往。
就在这时,坐在景玉楼肩上的小人儿,猛然回过头来。
虎灵半透明的脸上,那双眼睛蓝盈盈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虽是人的五官,脸上的虎纹却也清晰可辨。
然而,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是额前本该有的“王”纹上,是个鲜血欲滴,古篆体的“奴”字,腥红刺目。
这便是打在真身和命轮上的双重兽印。
小圆儿一声“哎呀”脱口,伸手去捂自己的额头,灵身上,盈彻得几乎透明的眼睛却冰冷下来。
这样的神情,竟与身边的魔头有几分相似。
半晌,她忽而一笑,口吻又回到平常那般浑不吝,“人矣?妖矣?又不是我能选的,不过谁要是想给我盖奴印,可别想这么轻易。”
“你能如何?”
“搅得这天地不得安宁。”
她说这话时极有气势,插腰站成个茶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睥睨一些。
“你能?”
魔头的声音始终平直,不透出一点情绪。
茶壶盖松动一下,她缩了缩脖子,重又露出神棍的标准笑容,“徐徐图之,嘿嘿,眼下又不是火烧眉毛,急什么。你一个应契而来的大魔头都能活得好好的,我怎不能?”
这么说着,她还是起了一丝抱大腿的念想。
枭的心头无波无澜,看来天性也并非不可逆,她已非当年头撞南墙心不悔的方圆。
而自己,他低头看一眼蟒袍下枯白的手掌,他早已死在万丈深渊之下,如今以这样的灵与身重回人间……
那么,一切终将改写。
顾明澄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何灵兽不愿以妖灵身现世。
灵身可自由变幻想要的外形,能迎合主人的喜好,但那个刺在最瞩目之处的黥面,是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哪怕兽主是身为玄响九霄之上的仙,座下灵兽,永远逃不脱“奴”这个称谓。
“嘿……”
他口中发出一声又似叹息,又似嗤然的笑,接下来的话,却被灵台的震动,敲回肚子里去。
虎灵看了顾大仙长一眼,像看见一颗烂白菜,傲慢冷漠的眸子动都没动,又转回去。
反倒是竹林之外,枭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静静看了一瞬,“逆境之心……,倒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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