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澄这边厢与皇帝、权相打擂台,小圆儿那边也没闲着。
听说师父是逃了,她松了口气,带点后怕安慰自己,就知老和尚有能耐,之前在台上,不都愣没让筑道仙长瞧出破绽嘛。
直到仙长被天魔祭扯住脱不开身,才从坑下脚底抹油,都说有天魔祭在前给他们顶锅,一定可以浑水摸鱼。
——她对自己的料事如神分外自得。
啧,就是……,师父变身太着急,也不跟她打声招呼,把她掉地上了才想起拿爪子扒拉,也是够笨的。
看吧,自己就是个大便宜,让人给捡了。
也是她背运,谁成想,捡她的恰好就是祭礼召来的天魔,果然佛说,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佛祖诚不欺我。
她调整好心态,打算用老和尚那套,感化这位捡了她的魔头。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位施主,吾乃铜佛寺镇寺之宝,于这临阳城中深得爱戴,信民无数,若你送本佛宝归寺,忝为莫大功德,必有福报。……自然,更该当以重酬。”
她默了默,没听见回应,继续道:“我佛以善教化世人,拾而不昧,是为大善……”
“你没听顾明澄说,师父是妖邪。”
太子的话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就像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半点没留情面,拆穿她的鬼话。
小圆儿一噎,跟他咬文嚼字,“你别听那黄门仙胡说,他不也说另有其人,我师父又怎会是……”
“你师父是头狐妖……”
这魔头大概是个死心眼,一定要和她掰扯这个。
小圆儿心里一动,师父的身份,连那黄门仙都没揭穿,之前在坑下乌漆麻黑的,他怎知道师父是狐妖?
她那时被他捡在手里,自然没看到挡噬妖钉和推开狐身那一下,此刻被拆穿,脸不红心不跳,换个角度接着劝:
“妖矣?人矣?于我佛心中,皆乃众生,众生皆平等……”
她口若悬河,拿出老和尚平日天花乱坠胡吹法螺的本领,打算再加把劲,说不定就能感化这魔头,把自己送回去。
魔头只默默听,又不搭腔了,也不知是觉得她说的有理,深感受教,一时感慨万分,还是压根没听。
她说得口干舌燥,得不来一点点回应,终是有些恼了,破罐子破摔,一把揭开对方老底,笑声带着幸灾乐祸:
“阁下是魔,此刻镇妖塔仙长在此,就不担心被看出破绽?”
似乎这样坦诚的态度反而取悦了魔头,终于可以摈弃废话,正常交流,缓声反问:
“我是魔,你是妖,你不担心?”
嗐,早知道开诚布公多好呢,小圆儿觉得老和尚那套对凡人还行,感化魔头就还差点,白耽误她时间,忙道:
“我不过一介小妖,于您这样来历非凡的大魔也无甚助力,灵力低微,囫囵吞了也不满一口,不如就放了我……”
她这边正求放过,听得那边仙长说出“吉时”二字,加快了语速,好心提点:
“净尘礼可辨妖邪,您若胸有成竹,不妨自己上去,我跟着,反倒让您露出破绽,白白牵累,您……,诶,诶……,你先把我放下啊……”
太子已经起身朝台中间走了,她被握在手心里,不由得气急败坏,嘴皮子更溜了。
“净尘大典上有验尘法器,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你魔身暴露,就算这个黄门仙你能收拾,一旦镇妖塔发现,仍是难逃一死,再无活路……”
此刻台上连原本办差的礼部官员也逃了,上头的编钟无人奏鸣,被顾明澄扬袖一拂,才开始“叮叮咚咚”唱起来,曲调倒是格外悠扬,比乐师习练数年的听起来还正宗些,带着古乐苍凉典雅的意韵。
小圆儿的声音合着这调子,像只鸟儿叽叽喳喳,格外聒噪,她自己都察觉到这份不合时宜,声音不自禁越来越小。
太子此时正按仙长指示方位依序站立,他是主角在前,其后一左一右,景玦、景玉楼两人并列,传音衬着古乐同样的轻缓悠扬,丝毫不被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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