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井木塔的黄门仙到来之时,修乙就在悄摸往后退,他之前被贵妃当众提到众人眼皮子底下,已失了他一贯以来,“中隐于市”的原则。
这会儿趁着仙长察看死于邪祭的尸身,他准备趁乱摸鱼,先找个角落苟起来。
小圆儿老老实实蹲在蛋里,心中腹诽,今日这桩是非好生古怪,贵妃一人顶了一台戏,怎得就没人早点揭开尸布。
天魔祭这等妖邪手段,自然是呈给镇妖塔处理,大理寺跟着掺合个什么劲儿。
她伸长脖子等着看那个黄门仙大显神通,悄声对师父抱怨:“你把手抬高点啊,我都什么也看不见了。”
台上吓哭的、惊叫的一通混乱都过去后,谁知那黄门仙仍是没有动作,负手绕着三具尸身转了一圈,皱眉抬起头来。
顾明澄脸色有些沉肃,“这三名女子,死亡是否已超三日?”
景玉楼做为大理寺主官,上前拱了拱手,“这三人皆死于昨夜,入寝前仍好端端的,今日凌晨被家人发现横死床榻。”
顾明澄默不作声了,没想到第一次独挑大梁,遇上个凡人命案想着试试身手,竟碰上个棘手的。
景玉楼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仙长,这……,会否是妖邪犯案?”
顾明澄干脆摇头,脸色还未好起来。
若是妖邪作崇,必会留下邪气,他进城前,依惯例是先检查过临阳城上守备铭文的,并无异状。
若说是他道行尚浅,凶手是比他还高阶的大妖邪,那必逃不过守备铭文的监察,甚至,这样的邪佞只要靠近井木塔方圆千里范围,塔铃早已示警。
然而这尸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气息,连死者自己的他都感觉不到。
这种情况,除非已死超过三日……,这就太奇怪了。
小圆儿这会儿心中的惊讶,比他还要多百倍,禁不住小声问师父,“到底什么是天魔祭?”
她今早和师父提起的时候,明明他像是知道的样子,之后没来得及说,她也浑忘了。
老和尚正嗡嗡念经,似是在给那三个可怜的女子念往生咒的样子,挟杂在晦涩聱牙的经文里,断断续续道:
“上古时期召唤……天魔……的祭礼。”
“啥是天魔?”
“……”
师父口中念诵不休,却再不曾吐一个她要听的字。
老和尚今儿铁定有古怪,小圆儿心中终于升起疑窦。
但然而,这位镇妖塔来的黄门仙,却像是完全认不出来,看样子学识还没她家老和尚渊博。
紧接着,她的心陡然一紧,坏了!老和尚刚才说漏嘴了!
便在这时,那黄门仙明亮的目光在人群中略一扫过,准确地落在修乙身上。
顾明澄一手负在身后,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穿过层层人群,到了近前,眼中夹杂好奇。
“顾某在井木塔时,也对临阳城铜佛寺的盛名颇有耳闻,大师手中之物,可就是那大名鼎鼎的佛宝?”
精巧的水晶匣正被修乙双手捧在胸前,他竭力定住向后的步子,神色不露分毫,两手微微前倾。
那枚流动浅浅白雾的滚圆大珠,其上灿灿金莲光芒氤氲,坦露在镇妖塔黄门仙使的眼前。
随着修乙的手腕抬起,今日一直待在他袖子里的小圆儿,觉得眼前的世界像是被罩上一层水光,外界的声音如同被隔绝了一层,听在耳中有些遥远。
修乙大师携着出门的佛宝,从来都是替代品。
她的蛋……,法宝也好,蛋也好,总之师父也说不清,乃是她这具妖灵身的安身立命之所,在老和尚眼里,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除了平日高高藏在铜佛掌心的水晶棺材匣子里,是从不让外人靠近的。
如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一向是将蛋身缩至最小,比他手上的那枚陀罗密珠,还要小上一半,不过半个巴掌大,一手可握。
而她此时所在之处,是老和尚动用了他最珍贵的宝贝——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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