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儿惦记那枚红簪子大半宿了,既然颜二小姐不乐意当太子妃,皇后这俏媚眼儿白抛给瞎子看,倒不如便宜她。
她这会儿正飘上墙,打算就此翻进院去,耳中听得“咚!——咚,咚!”一慢两快梆子声,正交子时。
蹲在墙头凝神一望,她猛然间打了个激灵,虚幻的妖灵身顿时轮廓模糊,仿佛浑身汗毛根根奓开。
眼前灯火幽暗的侯府深处,一叠红光正悠然升起,最初如一小簇鬼火,迅速扩张至画卷大小,一串串赤红字符,此起彼伏在上面乱蹦,组成一张鲜红欲滴的血书。
“天魔祭……”
脑子里无端冒出这个词儿,就跟她认得似的。
那血色祭文仿佛着了火,离得这般远,也能感觉到烈焰灼烫的温度。
夜风带来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像一双隐含恶意的眼睛于暗中窥视。
血书成卷,红芒在半空一闪,没入东侧的一处小院。
那里正是她今夜的目标,颜二小姐的闺房!
她上次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人家在房中与母亲私语,也是今日能对症下药的前因。
侯府依旧静谧如常,仿佛刚才的红光乱闪、热火朝天,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此时她跨坐墙头,心里没来由地起了一丝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千里之外而来,牵引着她的感应。
她下意识抬头,上方闪过一抹赤红亮影,似血色流星当空划过,映衬在月初黯淡的夜色中,边缘明亮耀目。
自她头顶迅疾飞掠,坠向身后不远处的高耸宫墙。
她跟着轨迹猛地转头,得亏妖灵身是虚幻,要换作寻常人,脑袋旋转大半圈,不得扭断脖子。
“怕不是魔星出世吧,咦,那边……”
她眯着眼揉脖子,这才看出方位,“好像是东宫。太子这些日子够晦气的了,难道还能更倒霉点儿?”
幸灾乐祸完,她一根手指抵着下巴,歪头想了半晌,今夜这一波接一波的异状,有些不寻常,她脚步一时踌躇。
“这边刚出天魔祭,那边就召来个魔头……,明日镇妖塔使就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何方妖邪胆儿这么肥,竟敢献祭召魔,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就这么一轮耽误,她还没来得及下去,颜二小姐的院里起了动静,一个凄厉的女声尖叫着划破静谧,随后几处灯火渐次亮起。
便在这时,一道黑衣人影自那院中鹊起,两步跃墙而出,身手灵捷,几个起落朝着外府而来。
不一刻功夫,她这处顺着墙头打眼一溜,正见着那黑衣人翻墙落到一侧的巷子后头。
看来赤髓簪今夜是没指望了,她颇遗憾地朝颜二小姐的闺房又瞅几眼,缀在黑衣人身后,一溜烟跟了上去。
……
东宫,偌大的宫室昏暗。
本该是五步一灯的规制,因着太子一向节俭,只亮着近门的两盏。
“太子爷,要不您还是把这阑令草汁喝上一点,不然得话……,赶紧给娘娘报个信儿也成啊。”
太监贾平掐着公鸭嗓,低声劝慰。
案后,盘膝端坐的太子景琛猛地抬起头,神情颇为狼狈,眼圈鼻头俱是红通通的,他抬手揉了揉隐透青灰的眉心。
“别,别跟母后说。”
太子正值及冠之龄,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此刻却在强压着脸上的表情,有气无力的调子,不时漏出几丝诡异笑声:
“是孤行事不察,误食笑忘花,咯咯……,只要今晚忍住了安眠一夜,花瘴自解,咯……呵呵呵,耽误不了明日的典礼。”
“都是奴才们伺候不尽心,求爷处置。可……,可殿下这怎么睡得着哇……”
贾平扑通一声跪下,一旁的小太监玳钟见师父跪了,也忙跟着,“要不奴才再给您念一章书,就念……《太上静心篇》。”
景琛憋着笑横他一眼,“就你念得那嗑绊劲儿,唔……哈哈哈……,孤那点瞌睡虫都被你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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