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恍若万里风雪陡然成碎冰敲盏,肃肃冰鸣。江迟面孔之上那一抹淡淡的澹澹微笑转瞬被月空云翳遮了个大半,连带着她身后忽而涨起百倍千丈的茫茫鬼魂也不息的燃起,她面上那点儿虚假的伪装尽数褪个干净。
“旁人都说他死了。”
谢临歧一只月下雪影般的温润手指虚虚地兀愣点在天禄的额前,闻言疏懒回眸,嗤笑道:“确实。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敛没敛的全尸骸,萧晚衣却是请了好些人超度。”
江迟兀自绽开一点真实的微笑,微翘唇角向两边挽去,像是要留住月色似的。“世子殿下的戒备心如此之重,我倒是知道阿姊为什么会败在你的手里了。”
她甜甜的笑着,刹那又收转浑身逸散的煞气与因果,不住啧啧:“就是嘴忒毒,也不知道日后是谁家的姑娘这么遭罪倒霉,嫁给你。”
谢临歧眸底一点薄薄的笑意如水纹般荡漾开去,声音清冷。
“不是你这只狡猾的鸟儿便行。不是找我做事么,哪来那么多的肺腑之言?”
江迟唏嘘着袖手,一张皎玉的面庞尽是朦胧的清透月意流转,衬得整个人乖伶又无辜。“客套客套么……毕竟,你身后护着的人是我阿姊,可不是我这个孤家。我又怎么知道找你合作,你当真不会通风报信?”
谢临歧淡淡道:“是啊,不如现在就派我属下的暗仙去给瑶姬娘娘报信得了,就说我廿夜恰巧在薄子夜的家里逮到一只夜间溜达的鸟儿,问是不是她家的,顺带……”
江迟神光清凉如水,刹那如疾电般变幻了好一番的脸色,最终又是重新套上了一副柔顺乖伶的甜面儿壳子,像昆仑某处产出的那一种雪白雪白的绵软杏子似的,可惜了,清丽皮囊之下尽数是恶浊辣人的狠毒心思。
“啊?那就不劳烦暗仙大人了,毕竟他们也是够忙的不是。世子殿下不是与我还有事情要说么?”
谢临歧兀自缄默地端凝着江迟,见她面皮之上愣是一点被拆穿该有的腼颜的神思都没浮现,反而还自顾自地说起了打岔的话,不禁冷笑一声,“你不该出现在此。”
江迟亦是回望着他,修长指尖陡流千里月明、迷茫魂色,那些原本露着青白死态的鬼魂在她指尖却是自如平和,偶有几点荧光的魂莹不受冷意地瑟瑟贴到了她的鬓角之处,颤的金钗之下生辉。
“洛阳死了太多的人。你们不关心,天上的那个人也不关心,可我却是记得的。”
谢临歧知道他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成为代替反抗那只巨掌的反骨枝条。于这世间、天地,他亏欠了太多,帮助那个人残害了太多的生灵,却也因为隔着一道苍茫的天堑而赎不完罪恶。
她出现了,一切都好似理所当然一般,这个人来的比任何一道风令都合适,而且永远不会留下后患。毕竟,她只有四年多的惨淡时景了。
他淡淡的抬起承载一汪月色的眼睫,“为什么选我?”
江迟毫不意外,以他的剔透心思,想必此刻也已经揣摩出她如今铤而走险的这招是因为什么。她眸色清透,面色冷柔,周身却是寂寥的秋风。
“我没有多少可以依仗的了”
她勾出一点冷然嘲弄的凄惨笑容,滢滢如水。“天帝拿这片天地作赌局,要的不过是神仙自相残杀,滋涨每个神仙肮脏的心思,好让所有都打乱,他彻彻底底的成为一方永恒的主宰。我血脉被赶尽杀绝是因为他,我天生被人鄙弃是因为他,甚至我师父的死、师兄的死,也都是因为他”
江迟的声音清透明朗,兴许在她这个年纪,许多的姑娘应该还是撒着甜娇去四处手帕交、相约畅谈嫁后的美好时光,可这些如镜花水月般的人生终究是与她无缘的。
不要说嫁人、恋爱,她便是连不做一个噩梦的权力都没有。
“我帮你祛怨、你日后多给我一些自由依靠,你我都好。”
谢临歧静静的望着她,声音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冷然。
“我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便要全天下的生灵赴炼狱。”
地府卑微日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