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留了最后一点魔念在他体内,到底凝实了他的执念。再把他这神魂的一部分炼到那枚血色指骨之上,尸孙佼的身子便由透明变成半透明,最终凝成鬼修的实体。
神志一找回,立即瑟瑟发抖,滚落在地叩首不止:“法王饶命、法王饶命!”
殷无念哼了一声:“你还有个屁的命。滚去开门。”
尸孙佼赶紧爬起来跑到门前,掐了几个指决将镶金嵌玉的大门开了,又立在门边垂首盯着殷无念他一起身,尸孙佼颤了一下。他走过去,尸孙佼就颤得更厉害。
到他停在门前盯着尸孙佼不做声时,尸孙佼看起来像是要哭了,颤悠悠地说:“法王法王小人刚才神志不清,竟敢对法王不敬、竟敢破口大骂,实在该死、该死!”
殷无念还看他。尸孙佼颤着眼珠想了好一会儿:“哦哦哦,法王,小人这就把开这门的法决给你看!”
殷无念叹了口气:“做了六十年的寂幽海大护法,连从前怎么侍奉我的也忘了么?”
又抬手往山下一指:“难道我得亲自去应付那些蠢材么!?”
听着“侍奉”两个字,尸孙佼的一张鬼脸颤动不止,知道自己终于挣得一命,用不着被打个魂飞魄散了。待殷无念一走入洞府,尸孙佼立时蹿至台前,提气大喝:“好大胆!哪个敢扰法王清修?!”
台下登时鸦雀无声。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个鬼修道:“大护法,你怎么”
“呸!护你娘的法!”尸孙佼怒不可遏,比从前统领十万鬼兵时更加气势凛然,“如今在寂幽海,除了我家法王,还有谁敢用这个大字!?”
听着他在外面的声音,殷无念知道从前的那个尸孙佼又回来了。尸孙佼和阴符离没什么区别,在命门被自己掌控的时候忠心耿耿,一旦脱困便立即翻脸,绝无什么往日情谊可言。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他们。凡成能为鬼修的,个个性情偏执,虽有人样,却未必有人心。加上自己这样的兵主还得时常祭炼他们以令其增长修为,哪怕原本是个温顺良善的,经年累月下来地折磨下来也得迷失心性了。
尸孙佼这洞府极为宽阔,进门就是一个形制类似幽冥殿的大厅,大厅一端有一尊金灿灿的宝座,座旁跪了一个伤痕累累的铁像,也不知被刀劈斧砍、火烧雷击过多少回。
殷无念走过去一瞧果然,铁像额上刻着三个字,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笑了笑,伸手在铁像头上摸摸,又以神念探查这大厅四壁,找到几间隐秘的屋子。尸孙佼解开洞府大门禁制时将这里的禁制也一并解了,殷无念就毫不客气地逐间翻找。他不取那些法宝,而专收符箓和蕴含五行灵力的法材。等将自己的纳戒装满时,尸孙佼正喜孜孜地从外面跑进来:“法王,外面的供奉都要堆满啦!我现在就给搬进来么?”
殷无念走到宝座上坐下:“不急,就放在那儿,看着喜庆。”
尸孙佼殷勤地往前走几步,正要再说话,忽然一眼瞥见座前的那尊铁像。愣了一愣,立即跪倒在地:“法法法法王”
殷无念一抬手:“起来吧,不怪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殿上把你的残魂又收了吗?”他指了指那尊自己的铁塑,“就是因为你会干这种事儿。”
尸孙佼慢慢站起来因为知道殷无念说一不二,自己要是偏得跪着,保准要受刑可也不敢开口因为还知道他家这位法王说的话有时候得正着听,有时候得反着听。而这个“有时候”,全凭他的心情。
殷无念往宝座上靠了靠,叫自己坐得舒服点:“会爱会恨,都说明一个人聪明。要是不懂这些感情只知道弱肉强食,就和畜生没什么区别。可惜鬼族之内的鬼修绝大部分都是这种畜生我虽然常常说你是蠢材吧,可今天又认真想了想,要和我自己比,天下又有几个不是蠢材呢?”
尸孙佼站在那里发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殷无念是在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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