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让思忖几瞬,又道:“她并未持剑,而是使的三尺红绫,那红绫也怪,剑锋都划不破。”
划不破的红绫?
寻芳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却碍于当下情形来不及细思,只能暂且按下,冷声道:“此事我会报与尊上处理,你们速速整顿好守好山门,再有人强闯直接开阵便是。赵让,你跟我走。”
“是。”
……
宝儿在桃林中等了很久才等到许辞。
日光下,她披散着长发,衣衫被肩上伤口裂开渗出的血浸透,越发显得她面色苍白,整个人羸弱不堪,让人恍惚她下一刻就要消散似的,连眉心那点朱砂痣都黯淡失色了许多。
“小姐!”
宝儿急急冲过去扶住许辞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她顺势靠着树干坐下。
许辞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这里的,她为了给宝儿争取离开的时间,硬生生拖到她下山才尽力一搏,可后继无力,险些命丧昆仑山门。
宝儿握着许辞的手给她输灵力,红着眼圈反复说:“没事的,小姐您一定会没事的。”
许辞眨眨眼,声音虚无缥缈,“放心,好不容易跑出来,死不了。”
宝儿睁圆了杏眼,“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以后都不要说那个字,不好。”
许辞拿手指点点她掌心,扯出一抹笑应道:“嗯,不说了。”
她此刻才终于从心底升起一点期冀,关于将来。
许辞做梦都想做回爹娘膝下撒娇卖痴的小姑娘,而不是昆仑终南峰上举止合礼断情绝欲的活菩萨。
她懒得参与魔界和灵界那些破事,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清河村没了,他们一家人还可以去江南,租一间小院,关起门来和和美美地过从前的神仙日子。
宝儿看许辞脸色稍微好点儿了,便从怀中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将灵药全部倒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喂给她。
在此处多留片刻就多一分风险,许辞收回自己散漫无边的思绪,直起身来抱元守一。
“宝儿,我调息,你护法。”
“好。”
宝儿掰了根桃枝围着许辞画了一个圈,然后将各种防御类的法器依次摆放好,拂袖一挥,法器便五光十色地在许辞周遭竖起屏障。
宝儿也就近坐下,一手撑在树干上,一手抚地,放开灵识感知周围动静。
许辞体内在运转灵力慢慢修复灵脉,或许是因为此遭死里逃生,心境不同往日,她渐有所悟,陷入到一种难以言明的奇妙境地,三魂七魄好像出窍一般,她自由地漂浮在空中,可以清晰感受到日光和微风的温度。
不,不止是触觉,她开始看见,看见光的颜色,风的形状。
晦涩难懂的心法在刹那间明了,一知半解的术法剑招飞快划过脑海,那些她以为忘却的记忆从尘封中再度打开。
许辞看见自己是如何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是在何时第一次口齿清楚地喊出爹娘,她至当下的成长轨迹被一页页重温。
她在时光里看见了自己的人生。
许辞隐隐感觉,自己快要突破筑基后期冲击金丹了。
结金丹时会天降异象,必会引得昆仑来人查探,所以许辞只能强行打断这个过程,以免横生枝节。
她唤出惊鸿剑,道:“宝儿,收拾一下,我们走了。”
宝儿问:“小姐,咱们去哪儿呀?”
“无方城。”
就算将爹娘神魂从商陆灵府中取出,可肉身既毁,还得想法子替他们重塑。九洲之内,恐怕只有长生阁这样亦正亦邪的地方才有可能做到。
许辞带着宝儿御剑往无方城的方向飞去,昆仑的重峦叠嶂在她身后逐渐模糊成一片晕开的山水图。
“小姐,你走了,尊上……会难过的吧。”
许辞闻言不由一怔,半空中的风将她衣袖吹得鼓起,驱散了六月艳阳天的热意。
她突然想起来容珩手把手教她出招抵挡时,手指冰凉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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