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1)

躲在柱后的张大人连滚带爬地跪伏在许辞面前，“拜见长公主！”

在官场上混的都是人精，李徽和其他几个人也紧随其后，屋子里跪倒一片。

许辞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一切都好荒谬。

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白衣少年在众人惊诧中拉住许辞的手，“别怕，我带你走。”

宋修元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指着陆铮面门，“放开殿下。”

舞姬和侍女尖叫惊呼着，互相推搡奔出屋子，那几个大人也混在其中一并跑了出去。

宋修元是文官，功夫一般，但他手里有剑，陆铮又要护着许辞，处处掣肘。

楼下突然来了一群锦衣卫，将小楼团团围住。

许辞将一个酒杯掷向宋修元面门，“陆铮，跳窗！”

陆铮单手抱着许辞，利落翻身踩在窗栏上，随后往后一仰身，两人便顺势跌落下去。

许辞被紧紧抱在陆铮怀里，耳边是猎猎风声，呼吸间是少年衣上好闻的安神香。

宋修元站在窗边，冷冷地望着落在树上，逐渐远去的两人的身影。

锦衣卫首领跪在他身后请罪：“属下来迟，请大人恕罪。”

“此事关系天家颜面，不可声张，下令长安城所有暗哨全力追查，一旦发现长公主踪迹，不惜一切代价带回！”

“是！”

屋子安静下来，宋修元的目光慢慢地落在长街上。

他肖想了多年的姑娘穿着漂亮的嫁衣睡在雪地里，纯白与鲜红交织，然后蔓延成他眼里的一片血色。

她真是恨透他了，才能那么决绝的跳下去。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误会，猜忌，算计……就好像那年趴在阁楼上笑着朝他扔花的小娘子只是他的一场白日臆想。

有些事情，一步错，步步错，终于走到再无可挽回的地步。

长安城的深巷里。

少年白发如雪，指尖是刺目的鲜血。

他轻轻喊了一声：“阿辞”，声音里有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许辞躺在陆铮怀里，缓缓眨了下眼睛，努力想扯出一抹笑。可是真的太疼了，每一块骨头都像被碾碎了一样，她只能微微动动手指，勾住陆铮衣袖。

陆铮，你别怕啊。

如果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在这个未知的，危险的过去好好活着。

许辞阖上眼，思绪飘远。不知道那个喜欢叫她小海棠的混账，找到碧落枝没有，他会不会偶尔想起她，会不会难过。

长安城的这场大雪下了足足三天三夜。

九重宫阙，红墙琉璃瓦，楼阁高耸，廊腰缦回。宫女沿着墙静静扫雪，远远瞧见帝辇过来，忙恭敬深深拜伏。

长春宫内，帝后赵嫣然正在梳妆。

雕花铜镜清晰照出女子姣好的面容，远山眉，秋水眸，朱唇皓齿。

“云娘，华清宫那位病了多久了？”

为她绾发的那个宫女动作一顿，然后回道：“快一个月了，娘娘。”

“哦”，赵嫣然如青葱般的玉指随意从妆奁里拿起一支凤钗，递给云娘，“那她怎么还没死啊？”

云娘轻叹了一口气，将凤钗簪进赵嫣然的乌发中，“娘娘，您何必和一个病秧子计较，看样子也就是这半载了。陛下再宠她又如何，您是陛下的妻，是要与陛下相携一生的人。”

“本宫心里都清楚，可是……云娘，我不甘心呀。这长春宫，就跟冷宫没两样，上回陛下踏进这里还是因为夏汛，想让爹爹拿银子出来赈灾，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旁人觉得我在这禁宫里享尽荣华富贵，谁知道我夜夜垂泪到天明呢？陛下有兴致带着她出宫踏青游湖，为她建摘星阁，连汤药都从不假他人之手，却没空来看看他明媒正娶的帝后。”

“云娘，我恨哪！”

云娘急急拿绢帕替赵嫣然拭泪，“娘娘，过会儿各宫就要来参拜了，您就算再难受也要忍啊。”

一个小宫女快步走进来，福身道：“娘娘，华清宫那边传消息说，长公主殿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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