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行站在窗边翻短信,划到尾,竟然不见方岑的。他心里有几分淡淡的没滋没味,想了会儿,才开始一个一个回复。
复制黏贴一看就是群发的信息他通常回的也很敷衍,短短几句话的倒是认认真真回复。
几分钟后,形如走个过场完成任务似的祝福环节结束,手机也彻底安静下来。许知行依旧立在窗边没动,方岑的微信头像也依旧不见有任何消息弹出来。
他有些烦躁,心想方岑回去已经足足有两天,除了特意嘱咐她一定要给自己发的那个报平安短信,这姑娘真就没再联系过他。
他好几次按耐不住,想拨个电话,又暗暗恨寻不着由头,总不能眼瞅过年还扯着人聊工作?
许知行手指头摩挲着手机壳,盯着窗外出神,忽然,他脑海里浮现一点坏心思,舌头拱了拱牙尖,也没多想,直接按了个号拨出去。
镇上六点半左右有场不大不小的晚会。就在镇政府门口搭了个简易的台子,排了十来个节目,演的人都是十里八乡能歌会跳的人。群众自发组织的,最大的优点,人多,特热闹。
爷爷年年都要去看,方岑兴致怏怏,不爱凑这个热闹,索性留在家里洗碗擦桌,又看了会儿电视,快八点了,才起身出门去接爷爷。
镇上离她们家近,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方岑路过清远桥时,桥头难得还有几个小贩出摊,其中有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子,锅里金黄油亮的炒栗子正冒着白雾,热乎扑鼻的香气能荡十里远。
方岑从小到大最爱吃这个,从小学开始,每回她攒了零花钱,第一件事情就是跑来买上满满一袋,抱回家和爷爷一起边看电视边剥,幸福感能塞个满怀。
去岩城上大学之后,学校附近没有卖糖炒栗子的地方,一到栗子上市的季节,爷爷总会给她寄去几箱,炒过的现吃,生的留着她日后馋嘴自己现学现炒。那会儿每次在宿舍偷偷开灶,都能引得隔壁几个宿舍的小妞循着香气来串门。后来她才知道寄这些栗子的邮费贵得让人咋舌,方岑心疼钱,也就没再让爷爷给她寄来。
就记得实习那年冬天,她有整整半年没回过家,那天也是赶巧,白天的时候方岑跟着一个主任上手术台,期间她没留神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这个主任在科室里又是出了名的厉害脾气,对学生极其严厉,当场就揪着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下了班爷爷打来电话,她情绪低落,顺口就说了白天的惨事,老人家安慰她骂就骂过了,还能长长记性也算是收获。她站在墙檐下抬头望天,月亮明净高悬,漫天的繁星萃了她满眼的晶光,忽然就想那天家乡的夜晚会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也盛了满天星?越这么想越觉得委屈。
恰好附近有家卖糖炒栗子的铺子,味道虽然不及自家做的,有些干,甜度也不够,方岑还是去买了满满一袋,一个人坐在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那一刻,她想家了,特别想,心里的委屈和对爷爷的想念一并哽在喉咙里,嘴里的炒栗子味同嚼蜡,眼泪也悄然地落在栗子上。
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坚强,脆弱难过的时候也会想躲起来痛哭一回,只是生活的无奈推着她,不敢有丝毫停滞。所以从小到大她哭的次数不多,仅有的几次还被人撞见了。
方岑抬头去看眼前那双鞋子的主人,眼泪还没擦,这梨花带雨的一幕就落入了许知行眼里。
那晚的很多细节她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许知行没有追问她哭的缘由,听她说想吃糖炒栗子后亲自驱车带她去了近郊的一个小饭馆里,点了那家的招牌栗子烧肉,推到她面前说,“岩城有卖糖炒栗子的我也只知道你买的那一家,不如你先尝尝这个吧,都是栗子,也别总挑一种口味的嘛,也许你吃过了会觉得不错,最开始喜欢的未必就是最好的。”
她依言夹了两筷子,确实如他夸的,栗子绵软焦香,肉质嫩而不柴,那个味道,她记了很久。
方岑从回忆里抽出神来,走到小摊前,搓着手和着热气对老板娘笑说,“阿姨,麻烦给我称一斤。”
“哎,好嘞。”阿姨乐呵呵的,动作利落开始装袋,因为是老顾客,早就熟了,称完重还多送了她半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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