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他还生了病,不好在风里站太久,忙又解释家里只有清好在,门没关好,怕它跑出来,道了几句客套话,便风风火火地跑了。
岩城气候偏冷,早上下了楼才觉风寒料峭,枯树叶子被风打得散落一地,乍一抬头,竟赫然入眼几枝光秃秃的枝丫。又至年底了,这岁月淌得极快,如指间沙,让人抓不住。
方岑走到半道上,才后知后觉穿的单薄了些,怕迟到了,也没敢折回去。
踏进办公室时,还早,人不多,三三两两围着饮水机接热水,哈气连天,大半是没睡醒的样子。
干医疗行业的,是真累,轮到值班,忙起来,能整宿连轴转。
同组一个实习生女孩子凑过来,一张清净的小脸上,睁着一双熊猫眼,眼底一片青黑。
“方岑姐,”她哈了口气,压低声音,“昨晚好几个抢救的,几乎一晚上没睡,真是困死了。”
方岑抱着一叠病历堆在桌上,拿了一只纸杯接热水,递给她,“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累吧,也有成就感不是?”
女孩子接过来,道了声谢谢,笑说,“嗯,也是。昨晚看那几个家属舒出口气的样子,还真就觉得这么累也特别值得。”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大医自不必言说,那一次次生命的无常后又回归脉搏有力的跳动,就是所有守灯夜行最坚定的信仰。
没等一会儿,就到了早交班时间。
见科室里人都在,罗主任站在正中央,负手而立,“大家都知道心内学术年会的事吧,咱们医院一共有六个受邀名额,往年都有固定名单,今年科里领导讨论过了,一致决定单独划两个名额出来给小同志,具体给谁,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罗主任。交流活动是全市各大医院和医学院校的大事,往年都是科室里有资历的大主任参加,今年这个例外,所有人自然是心动难耐。
方岑听得认真,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不由屏了半分呼吸,视线不经意一转,就撞上了许知行的。
他似乎没看到她,又似乎有,左手捏着黑笔,写了几个字,又放下,点开电脑桌面上的某个文档看了起来。
噢,左利手。
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方岑低头,听见周遭各种议论声,心境有些起伏不定,不想参与讨论,只得继续整理病历。
她小时候也是惯用左手,学校老师还经常夸她,说习惯用左手的人都聪明,只可惜后来跟着爷爷生活,大概是老人家觉得惯用右手才是普遍思维,所以硬逼着她改了过来。
名单最后也没拟定好,只推了几个人选,罗主任看时间不早了,大手一挥,笑说,“年会反正下周才开,大家先去忙,推出的这几个人选,我再考虑考虑。”
说罢,又招了手,喊许知行到办公室。
罗主任办公桌上堆了一叠资料,很厚一沓,大半是各种文献,用回形针扣在一起。
两人一进门,罗主任便打开电脑让许知行录入文档。
自己随手泡了杯清茶,端在茶几上,戴副老花镜,埋头看手里的名单表。
半晌后,问他,“你那个小同学带去吗?”
许知行正伏案低头,手指灵活的敲打着键盘,不咸不淡的口气,“各凭本事争取,您心里有主意,听您的。”
冠冕堂皇的话。
罗主任哼哼两声,不遗余力揶揄他,“年会至少三天,一来一回费的时间多,你小子,舍得?”
自然舍不得,存了私心,却还是笑笑,“公平竞争,您按各种指标来,我不给她开后门。”
当年报考罗主任门下的博士生很多,都冲着他响当当业界大亨的名号去,然而面试一过,他只敲定许知行一个人。
除却他是里头专业成绩最好的,更看重的是他刚正、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最对他脾气。
罗主任摘了眼镜,拧了拧眉心,望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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