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目眺望西南方向,指尖微动,掐了一个法诀,屋檐六角坠着的角灯被全部点燃,微白光辉映亮了方圆景色。
高楼原是建在一座湖中独岛上,角灯被点亮后,吸引了簇簇游鱼,围着岛边转悠,似要寻觅时机跳上岸。
少年忽然记起木星君当日与他夸下海口,算得中境将有大事发生,问他敢不敢插手,趟一趟浑水。
“星君本事甚高,自然是不惧。然而薛某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筑基修士,没有什么依仗,更没有保命的本事,害怕有去无回,还是躲在岳家这座观星楼里,能苟活一天算得一天。”这是他当日的回答。
如今天机已经显露端倪,几家欢喜几家愁,待消息传开,他怕是要被岳家家主纠缠着讨个说法,思及此事,不禁觉得烦不胜烦。
他心中想寻一方净土,清宁安然地过一世,可怀璧之罪,岂能容他左右。
一声叹息落下,悄然无声。
这岳家家主还有一件心心念念的事想要他帮忙占卜,只是往日此事俱被天机所遮掩,不知道今夜可会发生变化。
少年捻指一算,眉头微微陇起,竟然真探到了一丝痕迹,以往推算都是被白雾掩盖命数,无法得知。
怪哉,难道此事与今夜宋家之事有所牵连?
他徒手画了一个圆,圆中显现出木星君瘫在椅子上酣睡的模样,心下好笑,开口喊道:“星君睡得如此之香,恐宋家家主现已是焦急不安,想要与星君共商今夜之事。”
忽然一只狐狸出现在画面当中,目光好奇地看着他,呦呦地叫唤。
这时木星君已经悠悠转醒,嫌弃地把狐狸撵到一旁,砸吧砸吧嘴,“找我干嘛呢,是不是想通了,也想来中境了?”
少年观此,便知木星君不曾听到先前之事,又重复一遍先前所说,继而无可奈何道:“薛某并无离开岳家之意,星君本就知道原因,何必如此再而三地提及。”
“哼,岳家护得住你,老夫未必就不可以,你又何苦吊死在一颗树上。”木星君被说得没了兴趣,有些生气,但又想到他是带有记忆到此间,而少年却没有,心下讪然,只能另寻他计诓骗少年离开岳家。
于是木星君清了清嗓子,“找我为何事?”
少年将事先疑问告知,“岳家所寻之人可与宋家今夜之事有牵连?”
“有,但牵连不大,无需多心。”
“可还会有变故发生?”
“只会越来越明朗。”
“如此我便放心了。”少年语气轻快,眼角含笑,总算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气息。
“放心?恐怕未必吧?”木星君终于逮着机会,将自己所知之事吐露出来,“我为你算过,此事却是与你有牵连。旁人轻易寻不到,只有你才能勘破天道所布下的迷障,寻到此人。”
“您莫不是在诓我?”少年失笑,他与木星君年纪虽相差甚远,可看家本领却旗鼓相当,否则风爻域中也不会有南木北薛之言。
薛星岁,年仅二十又七,身怀极其罕见的风灵根,筑基中期修为,是人人追捧的占卜大家,久居北境,现为岳家客卿,住在岳家倾尽全力打造的观星楼中。
而木星君人活千年,普普通通的三灵根,出窍后期修为,不过让他扬名立万的不是占卜之术。
木星君是风爻域有史记载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出窍期卜师,可谓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修士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而卜师推演天机,测人命数,深受反噬,多被天道诅咒,不是短命早亡,就是仙途夭折。
虽说反虚修士也能感悟几丝天机,但他们从来不会说出来,在天道的准则之中,知道了和说出来是两码事,前者不会被天道记在小本本,后者就无一幸免了。
每一个人的命数,每一件事的走向,都有着原有的轨迹,改变其中一个点,就会产生无数种变化的可能性,牵连或小或大,有可能会影响到世界的格局变化。这种时候,谁若是说出来,谁就倒大霉。
这也是卜师人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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