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过惯了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吃惯了馊菜剩饭的囚犯们,见到面前这几大盆香喷喷的杂粮面饼子,个个口水都流了三尺长。等到袁恪一声令下,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也不管刚出锅的饼子有多烫,便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然后再往怀里揣,偌大的厅堂里充斥着吸溜吸溜的声音,像是盛夏夜晚的蛐蛐。
袁恪知道,对于这些吃尽了苦头的人来说,饭好吃不好吃倒是其次,关键是量要大,得管饱。他怕这些人噎着,又吩咐道:“给他们取些水来,不要着急,慢慢吃。”
他虽然这样说,但面前的盆子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空空如也。吃饱喝足的百姓们,擦了擦嘴角的油光,纷纷跪地叫道:“谢刺史赏饭之恩,小人愿为刺史做牛做马!”
“吃了我一顿饭,就要做牛做马,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袁恪和他们开起了玩笑。
“能给刺史当牛马,是小的们的福气!”领头的百姓感激地说道,“不光是我,大伙儿都愿意一辈子给刺史当牛做马!”
“你们不用给我当牛马,要是真的想为我效力,过些日子,就去参军吧!”袁恪说道,“我别的不敢保证,但是军饷是从不拖欠的,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小的愿意,小的愿意!”百姓们一个个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突然,门“咚”地一声打开了,一个小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声哭叫道:“刺史,藏龙寺的人不让我进,还把我打了出来,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纷纷嘀咕起来,不知道眼前这位好心肠的刺史与藏龙寺发生了什么纠纷。
袁恪暗暗使了个眼色,小吏便又叫唤起来:“哎呦喂,这可太欺负人了!刺史心疼你们这些刚出狱的百姓没得吃穿,想问藏龙寺借些钱粮周济一下,可那些秃子倒好,非但不给钱,还打人!”
百姓们一听刺史是在为他们着想,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又听到藏龙寺的无礼之举,心里的火顿时冒了三丈高,嘴里也不干不净了起来:
“这帮王八蛋,把钱带进棺材都不愿意给我们吗?”
“肏他娘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
“那可不咋的,李三娘,多好的闺女啊,不就是被那帮畜生糟蹋了么!”
“谁说不是呢,没天理啊……”
其实,这不过是袁恪事先安排的一场戏,但却收到了奇效。袁恪一听到“李三娘”这三个字,手掌都激动得颤抖起来,他又命人做了些饼子,让这些人带走,却偏偏把刚才无意中提到“李三娘”的那两个小伙子留了下来。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李三娘、什么糟蹋,是什么意思?”袁恪明知故问道。
这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本来就对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充满兴趣,现在听袁恪问起,竟然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故事。袁恪对他们添油加醋的一些细节没什么兴趣,却也从他们的话语之间拼凑出了这个案子的全貌,了解到了李三娘一家悲剧的一生。
李三娘的父亲李老三,在西城经营着一家豆腐坊,勉强维持生计。他的女儿李三娘今年年方二八,出落得沉鱼落雁,素有“豆腐西施”的美称。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却在一天晚间去药铺抓药回来的路上,被一个光头和尚借着酒劲侮辱了!
和尚也许是作恶的时候说漏了嘴,总之让李三娘知道了他叫法浑。李三娘到家一哭闹,李老三心如刀绞,第二天便去官府告了官,但官府却说法浑前天晚上一直在寺里诵经,是有人证的,反说李老三是诽谤诬告,将他打出大堂去了。
李老三本就身染重病,被这么一气,竟然就此撒手人寰,一个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听了面前这两人的叙述,袁恪只觉得五内俱焚,心痛欲裂,咬着牙问道:“李三娘现在在哪,你们可知道?”
面色黝黑的年轻人挠了挠头,说道:“我记得,好像她爹一死,她就搬出城去了。我再也没见过她,只是听说好像投奔了蛮族,叫什么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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