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马绕旌旗（一） (2-1)

时间到了建安五年的夏天，距离董卓作乱已经过去十年了。

这是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的十年，各路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至戏台上的所谓主角还正在吊着花腔，台下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喝起了倒彩，拆起了台。煊赫一时如吕布、袁术、公孙瓒等人，出身名门如韩馥、刘岱、王匡之流，都像是汹涌河水中的一粒沙，耗尽十足的力气，也只是在滚滚前进的光阴里搅起一丝涟漪。

这又是漫长得如同河清难俟的十年，各地百姓被剥夺了安稳生活的权利，被利剑长枪顶着脊梁，一步步迈入不知深浅的急流，直到水面没过脖子、嘴巴、头顶，他们便成了史官笔下寥寥几个字背后的百万分之一。

现在，让我们把焦点转回十年之后的黄河两岸。各方势力洗牌完毕，形成了袁绍据河北，曹操占河南的一山二虎之势，二虎相争的故事就从一匹“白马”开始了。

“末将拜见四公子！”提前得知了袁恪要来的消息，颜良在营门外等了整整一宿，终于盼来了一路未曾停歇的袁恪。

“颜将军快快请起！”袁恪赶紧下马，把他搀了起来，“我来这里是想帮你的忙，不是想给你添麻烦，你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四公子哪里话！你肯来这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颜良笑嘻嘻地说道，“请四公子随我一起检阅部队！”

袁恪紧跟在颜良身后，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前军营垒。士兵们显然比往常醒得更早，已然戴上头盔，扣好护胸铁甲，扎紧裤腿，磨刀霍霍地做着战前操练。虽然没有人说话，但袁恪却从这阵沉默里感受到了冲天的杀气。

颜良扭头看看他，问道：“四公子，你看我把这支队伍训练得如何？”

袁恪赞许道：“临危不乱，军容齐整，想必颜将军平日里没有少花心思。”

颜良得意道：“我这支队伍里，没有一个不是以一当十的壮士，到时候一定叫那白马守将吓得尿裤子！”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帅帐，却没想到一个身穿红袍的中年儒生已经等在了里面，正是出自颍川名门郭氏的袁绍帐下谋士郭图。

颜良拱手笑道：“公则，我来为你介绍，这是袁公的四公子袁恪。”他一把将袁恪推到前面，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位郭军师，单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赚来了冀州，可是袁公面前的红人！”

袁恪见郭图宽面高鼻，目下三白，不知是天生异相还是后天孤傲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他初来乍到，不愿招惹是非，于是主动招呼道：“袁恪幸会军师。”

郭图抬眼打量了他一番，起身做了个揖，却没有开口说话。

“公则此来，是要与我约定攻城之日么？”颜良又问道。

郭图摇摇头道：“颜将军，情况有变，请你暂且驻守此处，攻城之事他日再做安排。”

“什么？”颜良瞪大了眼睛，问道，“事关重大，岂能儿戏？”

郭图说道：“咱们都军务缠身，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呢？昨夜我收到密报，曹操派重兵绕道延津渡河，意图偷袭我军后方。淳于将军已经火速带兵回援，切断曹军退路，颜将军只须在此地暂歇几日，等到曹操主力战败，再拿下白马也不迟。”

颜良笑道：“那你只管领兵回去就是，单凭我麾下三千铁骑，也能踏破白马县城，生擒刘延小儿！”

颜良一向大大咧咧，唯独在带兵打仗的事上寸步不让，这一点郭图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再反驳，只是叹了口气道：“颜将军若要如此，郭图自然不能阻拦。只是如今优势在我，要不要等稳妥些再进军，就取决于将军了。”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一拍脑门，叫道：“哎呀！最近几天记性愈发不济了，我听说关羽也在白马，如果颜将军能引他来投，与刘玄德一同为明公出力，也算是大功一件。”

颜良面无表情地盯着郭图的背影消失在帐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看起来极为不满。

袁恪关心道：“颜将军为何如此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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