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宴的话一下子让彭氏原本苍白的脸羞得通红,无地自容。
但他说得也没错,自己本身就是抱着能让他们心软收下招娣的心思。
只是此刻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不得不站起身来,跟着他们进了屋子。
谢母给她倒了碗水,“好了,你可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了?”
彭氏却是未语泪先流。
“谢奇染上了赌瘾,在镇上的赌场输了不少银子,还给赌场的人打了欠条,这些天他们四处找人借银子。我家那个不争气的是不是也上你们家借钱来了?对不起二嫂,我当时病得躺在床上,没法子拦住他。”
但她心知,可能自己好生站着也不一定能拦住谢老三那个榆木脑袋。
谢母和林筝这才明白那天谢老三为什么一开口借那么多银子。
幸好没借给他。
一旁暗自听着的谢云宴摩挲着搁在腿上的手指,长睫下掩着的眸子看不清神色,但丝毫没有初次听见这个消息的惊讶。
彭氏接着道:“有了盼娣那事儿,我担心冯氏再把心思打到我们身上,大房那一家子都是自私自利的,早在当年我生下了一对女儿后不久,就听见婆母和冯氏一边埋怨,一边商量着将来要把她们‘卖’个好价钱……
我病了好些天,也不曾看郎中,拖到现在也才好了一点,怕是护不住自己的女儿;老三又是个只知道听婆母和大哥话的人,我很害怕招娣也会……所以才想请二嫂收下招娣。”
她一下子说完这么多话,有些喘粗气,面色也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怕是憋着一口气。
然后又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这是我这些年偷摸存下来的钱……”
谢母急忙推了回去,对大房和三房的人,她已经怕了。
以前她和儿子刚分出来的时候,三房也是拿了一些钱来,说是偷偷贴补她们娘儿俩的,她收下了。
结果转头他们两家人都来控诉她们母子俩偷了他们的钱,还冠上了“人赃并获”。
她相公出事是九年前,第二年他们俩便被赶了出来,当时谢云宴才十岁,好不容易可以在书肆抄书赚点小钱,却因此要给大房一半……
不能因为母子俩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些,便忘了以前的苦。
所以她宁愿自己心狠一点。
眼看彭氏的眼泪流个不停,谢云宴站起了身。
“三婶,我们家不可能收下招娣,但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愿不愿意做全凭你自己,以后也不能攀扯我们。”
彭氏急忙擦干眼泪,“你、你说。”
“镇上不止一家绣坊,三婶可以把招娣送去做绣娘。”
他还没说完,彭氏就摇头,“招娣这么大点的,绣坊要收肯定也要签卖身契的,到时候她爹知道了……”
谢母在心里想笑:难道送到自己家就不会被谢老三知道?
谢云宴也不恼,继续道:“昨日镇上来了一队商队,做的是钗环绒花的生意,听说会收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做徒弟,学习花丝镶嵌或是点翠手艺,只是要交500文做拜师费,也要签五年的身契,五年后,随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有了一门手艺,自然去哪都能过活。
他昨日正好回家路上听见了商队的人说话,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
彭氏听完没有说话,但是拿着银子的手攥得死紧,眼神也在思索什么,很明显是对这个提议动了心思。
过了一会儿才又听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商队真的靠谱吗?会不会欺负招娣?会不会五年后不放人?”
“这些我也不能保证,但这个商队是常年从沔阳跑京城的,已经路过咱们镇上许多次了。”
“谢谢……谢谢。”
彭氏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拉着招娣的手连连给他们鞠躬,离开的每一步都踩得实实的。
一直到院门关上,谢母才叹了口气。
林筝看向她。
谢母:“若是彭氏一开始就拼命护住招娣姐妹,哪有冯氏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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