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家也不时听到奶奶说这黄石巷的街坊都和气,本来自己和媳妇还不信,但自从半年多前老人家在街上摔了一跤,接回家里,虽然只是疼了几天,但在那之后便不爱出门了。
自己接过这个营生后每天和媳妇轮流过来,有时候壮年的自己都有些吃不消。
要不是这些街坊邻居都习惯早上过来买早饭,生意也都不错,只怕早就不想做了,每天顶风冒雨的……
可就这样做了半年时间慢慢习惯下来,才知道原来老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街坊不仅和善,有些年纪大的还会让自己带些东西回去送给奶奶,就连面前这个明显至少半年不在黄石巷的小伙都还记得她。
“啊!老人家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家歇着了!”
消瘦汉子一边回答一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怎么会?我记得大姐身体不是挺硬朗的?”
祁白水原本带着笑的眉眼也皱了起来,消瘦汉子放下手里圆形的短把铜铲,平复一下答道:
“唉!年纪大了!半年前在街上摔了一跤……所以我就和媳妇接了这活计……”
“这样啊……不过只要没大碍就好……年纪毕竟大了……我这有个偏方……以后可得注意身体,但也不能整天闷在家里……”
“是啊!我们平日里也劝……”
……
祁白水和消瘦汉子站在巷口聊了半晌,直到看见自家小院的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张望过来,这才结束闲聊。
打了一咸一甜两份豆腐脑,搭配着几个菜盒与一份青椒做的配菜。
和消瘦汉子告别之后,提着早饭穿过小巷回到院子,一路上笑容满面,亲热的和街坊们打着招呼。
进了小院,看到坐在石桌旁的师父,祁白水的脸色一瞬间耷拉下来,嘴角原本绽放的笑意同样是转瞬即逝,直看得赫连驺虞翻起白眼。
论这变脸的功夫和天赋,可比跟着自己修行厉害多了!
依旧是白发师父唠唠叨叨,黑发徒弟沉默寡言。
加上之后祁白水从厨房又端出来的油条咸菜,赫连驺虞泡上的一碗热茶,师徒二人一人一碗豆腐脑,你喝甜的我喝咸的,你不来碰我的油条我也不去夹你的菜盒,配菜放你那里咸菜放我这边。
吃完之后一个继续磨刀一个躺在新躺椅上喝着热茶抽起水烟!
小院很是安静,头顶的银杏树伸展了腰肢。
盛夏的银杏树枝干很是丰茂,无论日头如何偏移,上面嵌着的银杏叶都足以遮蔽出大半院落的阴凉地。
一个上午时间,手上不停的祁白水几乎没有挪窝。
闭目养神的赫连驺虞却是闲不住。
一会去续上茶水一会又忙着清理水烟筒,最后更是唠唠叨叨将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检出来再次说上一遍。
真正闭目养神的时间还没有祁白水换兵刃的间隔长……
直到太阳慢慢的悬到了中天。
祁白水在赫连驺虞连声的催促下出门到附近买了菜,倒是顺着师父的意思买了河虾。
因为今天中午老头想喝上两口,这大热天的来两碗米酒再加上滋味浓郁又辣又甜的醉虾。
吃饱喝足的赫连驺虞早已等不及老腰痊愈,就要奔着城西而去!
于是中午饭罢,揣上走街串巷辛苦挣来的碎银铜板,赫连驺虞满面红光的出了门。
脚下生风神采奕奕的样子如同那招待完前院宾客之后,微醺着迫不及待奔向洞房与新娘子探讨人生大事的十八岁新郎官一般!
随着院门咣当一声,下午的银杏树下只有孤独留守在家的祁白水还在那里磨刀霍霍。
不时响起的铁器锋刃震颤嗡鸣与剑身刀背碰撞的叮当声中,十八岁却显得暮色沉沉的小伙重复着十几年间几乎没断过的动作。
蝉儿胸腹间疯狂嘶鸣,鸟儿羽翅下轻盈滑掠,叶片缝隙中沙沙厮磨,磨石水渍上嚓嚓舔砥……
“这纱子太薄!可不能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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