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先天鬼主 (2-1)

识海内，金光万道，撕裂阴云。

浓郁的鬼气如烈日下的积雪不断融化，无数的鬼影发出惨叫，转身躲入下方的郡城废墟。

废墟动荡，竟然开始崩溃。

如此轻易？常明正在疑惑间，视角变化，来到一出落日西斜，霞光照耀的山巅，再次听到那让人放松，卸下烦恼的的无忧曲。

“好一首无忧曲，好一位无忧姑娘。”他看着云海红霞，忍不住出声赞叹。

这大韵十绝曲之一确实不凡，更不凡的是这位无忧姑娘。

如此多的鬼怪怨念，侵入体内，普通人根本无法承载，当场疯魔都是最轻的，魂飞魄散才是常态。

但无忧姑娘专注如一，多年弹琴，曲艺近乎入道，竟然将无忧曲铭刻于神魂之内，安抚无数怨念。

此举，不逊色仙家安魂之术。

这曲，也更应该称为无忧安魂曲。

忽然，常明看见从山脚走来一位古怪的女子，神态麻木，血泪流淌。

眉心点着红色的朱砂，烟霞色的长袖长裙，拖地百里，直入山脚，不见尽头。

越往后，颜色越是赤红，越是暗沉，宛如逐渐凝固的鲜血长河。

河中有一座座城池，阴气覆盖，鬼气弥漫，赫然就是之前所见的郡城废墟。

废墟中，一个个鬼怪再次探出头来，望向山巅的常明。

此刻的他们一动不动，双眼中倒映着生前的模样，安静地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所不在，萦绕在每一个人耳边的无忧曲音。

见到这幅景象，常明心中警铃大作。

他总算看明白了，无忧姑娘体内就一只鬼，一只背负万千怨念，凶厉滔天的鬼。

常明看着对方走到山巅，面朝云海，朱唇轻启，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温柔，“你知道……落霞吗？”

“落霞……”常明心神震动，这些日子他只从一个地方看见过这两个字。

监天司的那本介绍妖魔鬼怪的书册上，最后一段话。

甲级，王朝禁地，落霞、黑河、松花三郡。

正欲询问，女子的身躯忽然晃了晃，回头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

“听说你是大韵国师，落霞郡郡守之女，携万民之念，请你禀告殿下……”

“时机到时，我等残魂，愿为先锋，征讨大韵妖魔，收复落霞三十二县，八十一村！”

“魂飞魄散，在所不惜！”

常明动容，就见万千鬼怪厉啸，无尽的阴气从虚无中来，从无边的城池中散发，化作不见天日的雾气。

雾气中黑色的水滴落下，好似大江归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少女的体内。

阴气化作实质，女子的瞳孔比幽冥还要深邃，眼角的血泪比大海还要澎湃。

怨无尽，恨无尽。

天地血红一片，常明的神魂之力再次破灭。

鬼修神，如果不通法，那么执念越强，怨念越强，可以吸纳的阴气就越多，成长就越快。

一郡之民，百万冤魂，不知为何失去魂体，只留不甘消散的执念，怨恨，寄宿在女子魂魄之上。

把吞纳的阴气全部灌输到女子体内，无止境地提升对方的修为。

此女，不是鬼王，但胜似鬼王。

乃，万年难得一见的先天鬼主。

外界，常明如遭重击，手指离开无忧姑娘的眉心，连退三步，低首扶额。

头痛欲裂，视野模糊，眼前的天地流淌着鲜血，万物都在旋转。

女子的话语触发万千鬼怪的执念，为了复仇再次强行灌注多日吐纳的阴气，直接让她控制不住修为，误伤常明。

过了好一会儿，常明恢复正常，看到同样被波及晕倒在地的无忧姑娘，还有逸散在外，张牙舞爪，不断盘旋的鬼气。

极致的阴冷，让地上结了寒霜，桌上的茶水凝结成冰。

那个丫鬟背靠房间角落的符箓，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正不断挥舞着神道万民灯，甩出长长的火焰之鞭，劈得鬼气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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