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天近晌午,大伤初愈的张玉郎才晃悠到长安府衙。
在老宅里待了有些时日,人都有些生锈,索性前来入职上差。
一路走去,遇到熟人无数,其中大部分是些底层衙差,或皂班,或快班,热情打着招呼。
“大郎,听说你调回长安府衙了?.”
“张副班头,以后还望多多照拂。”
“头儿,我是皂班小李,您晚上有没有空,东城万客来勾栏里新来了一个头牌,那玲珑腰身,那百灵嗓音...端的是妙哇,那个我买了两张票,您看?”
“大人,我有一个妹妹,年芳十六,身姿优秀...”
“...”
一路上,非皂班衙差们礼貌打着招呼,皂班衙差们则大多阿姿谀态,奉言承语。
好在张玉郎早已见惯这些风浪,一路上打着哈哈,不动声色收下诸多票子,银两,点心,微微颌首,眼神赞许一一回应着,这才到了班房。
倒不是他刚上任就大肆敛财,而是混迹职场,潜规则很重要,送上门来的孝敬,他若不收,属下们心里不踏实。
统领班房里,正襟立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瘦高老先生,手捋着几撇花白山羊胡,正来回走动着念着:“昔日失志无人理,今朝得意勾栏去,一日妙女...咦,小哥可是新来的副班头?”
一开口,就知道是LSP了,张玉郎暗暗失笑。
官场上,人情世故无处不在,长安府衙也不能免俗,这位老先生叫董秋生,挂个统领班头的职务,领着养老金,坐班不管事,实权都在副班头手中。
以前皂班实权一把手是萧展,如今便是张玉郎了。
他连忙拱手行礼道:“老先生,小可张玉郎有礼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你就是张玉郎?”老先生眼睛一亮,欣喜说道:“指教不敢当,老夫年迈体衰,只是一闲散人员,做事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张玉郎连忙客气回去:“哪里哪里,老先生过谦了。”
董秋生放下书道:“可去段大人处报到过?”
“大伤初愈,还不曾去。”
董秋生年纪大,又是书呆子那一类的,完全不管事。两人说话间,张玉郎心怀渐开。
以后这长安府皂班,就是我张某人的天下,三百八十一条长枪壮汉,便唯我是从了。
想想都激动。
张玉郎笑着对董秋生作了一揖道:“统领大人,刚才在外面听到您念的诗词,颇应时景,当真是出口成章,虚怀若谷,老而弥坚,坚而不倒,在下实在是佩服得紧。有机会,定要去勾栏里切磋一番。”
千语万言,恭维最淦,董秋生见这新来的同僚对他十分客气,心里着实高兴,老脸堆成一团,点着头道:“哪里,哪里,一定,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气氛正好,一个快班衙差快步而来,态度极其不耐烦道:“董老头,怎么回事?王统领命皂班配合行动,肃清红刀会余孽,怎么还不见动静?”
“这...”董秋生一脸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虽然他只是个挂名统领,一点实权都没有,但好歹也是个统领,这快班小衙差也忒过无礼,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就很打脸了。
张玉郎脸色一拉:沉声道:“你是何人?怎敢在此目无尊卑,大呼小叫!”
那衙差一愣,头一昂,反问道:你又是谁?我乃快班王统领心腹赵二。”
我是你祖宗...张玉郎暗暗恼火,道:“我是皂班新副班头张玉郎。”
“咦?你就是张玉郎,也不过如此嘛。”
衙差瞥着眼,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摇摇头,神色颇为失望。
他是王统领的侄儿,新来不久,倒是听说过张玉郎名头,也知道他是衙差中风头正劲的一个人物,但不知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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