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语成谶 (2-1)

“父帅。”风珩来到风帅身边，自城楼上高高往下望去，果然看到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的民众哭嚎。

风帅道:“举国战乱，苦得莫过于黎民百姓。”

一回头，却看到了紧跟在自家儿子身后的儿媳妇，微微一愣，目光就落在了二人衣袖半掩下紧紧相扣的十指上。

风帅何等老辣，自然看得出自家儿子媳妇今时不同往日，他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希冀，但很快就幻灭了，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傻子他又如何不知？自己命不久矣，又如何会连累别人？更何况他是看得出儿子对这姑娘的上心，恐不仅仅是怕连累对方，而根本就是舍不得。

许是看得太久，霈譞察觉到了，便将注意力缓缓从拉小手的快乐中抽了回来，看向风帅，一声父亲叫得对方瞬间回神。

随即她又发现了一道极为不善的目光自一旁投来。

想是太明显，风帅和风珩都发现了，父子二人齐齐皱眉，异口同声道:“徐军师。”

山羊胡子徐军师一直看不惯军营里有女人这事霈譞是知道的，不过她一向不怎么见外人，也就没有在意，今日一见这徐军师果然十分的不待见她。

即使当着两位上级的面，对她也是不假辞色。甚至于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被警告了也是不知收敛，不客气的直接挑衅风珩，“不知少帅可有想出对策？这城下千余众当如何处置？”

风珩深知这老山羊的倔脾气，自是不以为忤，只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徐军师震惊，“你疯了吗？不说他们是大凉的子民，就凭他们从江那边过来，就肯定会有染了瘟疫的人，万一传染给我们的将士怎么办？”

“都是人。大汉吞并凉国指日可待，届时他们就是大汉子民，如何见死不救？不过，让军医在城门口处检查，分批隔离了就是。”

徐军师气的吹胡子瞪眼，当众怒斥，“无知小儿，妇人之仁！瘟疫有多可怕恐你难以想象！届时引火烧身我看你如何向我汉军交代，向陛下子民交代！”

风珩道:“不劳徐军师费心。”

“哼！”山羊胡子愤愤一哼，拂袖而走。竟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真正能做主的主帅。

风帅看着自家儿子的一派淡然，微微叹了口气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该知道，就算是没有瘟疫，他们之中也极有可能混有细作。”

风珩垂下眼眸道:“既是救了他们，便容不得他们恩将仇报，如有疑问者，杀无赦便是。再者说，风家军不会给他们背叛的理由。”

风帅点头:“似乎没有比这还要合适的解决办法了，只是……”

风珩早已猜到他的顾虑，便道:“父帅放心，不出五日，凉都必破，辎重足矣。”

风珩一语成谶，汉军征凉之战在这一年的十月底彻底结束，以凉王被其亲信所杀，国舅奉上降书告罄。风家军的铁蹄自此迈向西域，威名赫赫，其余诸国谈之色变，有识之士纷至沓来，有想要一睹风家军风采的名士，也有怀才不遇的千里马。

不过这些对于成天想着怎么样才能和小珩成亲的霈譞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珩自拿下凉都以后，身体每况愈下，就像是这些日子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再不复初见时那般的生龙活虎，意气风发。

这日，霈譞坐在凉都城墙边上，一边想念着初见时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珩，一边悲悲切切的吹着玉笛，一袭水蓝色的衣裙在天青色的长空之下，猎猎而飞，像是冰做的精灵般剔透无瑕。

吹着吹着，她忽然停下，身后一人持着镂空精美的花伞而来，皂衣素袂下，是一双完美无瑕的手，而这双手，属于一个男人。

“你来了。”霈譞淡淡开口，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眼前破碎的江山，乌烟瘴气的人间，满目疮痍。

卢医师来到城墙边，收起花伞，微微侧头看向霈譞的脸，漆黑的长发顺着他的眉梢眼角滑落，掩住了他的半张侧脸，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眼底的那种蛊惑邪诡。艳色的唇角微弯，他道:“少帅今日又吐血了。”

霈譞面无表情的将头转向他，“他对我说，战乱期间，暴民成匪，他需得亲自领兵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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